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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西园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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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绝对会超过换外套。

    青年屈服,但还是回了一句:“日本历史上被暗杀的政客多了,都死得这么麻烦么?”两老人:“无一例外。”

    青年屈服。四个小时后,一切完美,闪光灯亮起的一瞬,西园有一种临近解脱的轻松。

    照完相,一老人从袖里抽出一把尖锥,另一老人抽出剪刀,在西园衬衫左胸部剪出一个圆形,取掉这块布后,指按胸骨,找出刺心脏的最佳入点,用炭笔在皮肤上标出。

    尖锥瞄准时,西园想:“终于完了!”

    单间门打开,走入一位和服妇女。她非传统的日式盘头,而是西方妇女的发髻,四十余岁,眼角的皱纹隐在厚厚脂粉中。

    两老人停手,青年站起。女人:“对不起,我需要他回答一个问题。”两老人:“他是条硬汉,什么也不会说的。”

    女人一笑,脂粉不挡笑容的美艳,她转向西园,行了个传统日本妇女单腿略屈的欠身之礼,道:“人类去向何方?”

    虽然四肢已丧失知觉,但西园春忘猛地挺起脖子,像青年人的小腿一般有力,答:“跟着日本走!”

    室内的人均一怔,表情变得严肃,两位老人尤其郑重。西园像一个说遗言的人,专注在自己的话上:“东方是道义的文明,西方是利益的文明。两个文明必有一争,人类将进行三场战争。第一场,是已经打完的日俄战争,日本胜利,确立了日本是东方的代表;第二场是现在欧美各国之间的战争,以确立谁是西方的代表;胜出者将与日本决战,以日本的胜利告终,这便是第三场战争。三场战争之后,地球将产生永久和平,全球日本化,处处有道义。”

    女人欠身问:“中日之战,算是什么战争?”

    西园:“中日之战,不是战争,是一次大规模的力量整合,亚洲国家都是一体的。中日之间的冲突,是手与脚在协调,为击溃欧美而作的锻炼。”

    众人皆有神往之色,女人深吸一口气,对青年说:“西园家族的宗家正在看他的论文。对不起,我要把他带走。”

    两老人站起,俯瞰着西园,皆有惋惜之色。他们将杀人作为艺术,折腾了六个半小时,却不能做出终结的一刺,可想心情的悲怆。

    青年双目发出狼眼的幽光,女人脸上脂粉漂移,展现出一个热情的笑容:“不可以么?”

    青年:“你们已经答应把这个人交给一刀流。”

    女人的眼神宛如十六岁姑娘般天真,青年脸色一红,不自觉地低头,后退半步,嘴里嘀咕:“不可以。”

    女人不再理他,吩咐两老人将西园裤子上的血迹弄干净,以便见宗家。两老人说需要四个小时,女人上前一人给了一记耳光,呵斥:“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两老人回话:“十分钟。”彼此对望一眼,面容均惨烈之极。

    西园被抬出单间时,女人向青年回眸一笑,青年脸色铁青地跪坐在榻榻米上,行礼作别。

    西园家族宗家书房外的庭院为“枯山水”,以石头和沙子模拟大自然,不用草木,所以为“枯”。

    西园躺于室外环廊,身下铺了一张竹席,身上换了新西装。他头部前方三尺处,坐着一个五十岁老人,抽根白细烟卷,低头看着膝盖上的一叠文稿他是西园家族的宗家。

    石沙模拟的是中国元代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横陈的石块为富春山,满地的白沙为富春江。

    宗家两腿垂在环廊木板外,西园斜眼能见的只有这两条腿。腿上文稿上是他的字迹,熬了三夜写就,作为一个七十二岁的老人,写下这两万字,是做好了随时累死的准备。

    宗家发出一声长长感叹,是柔和的男低音,将烟头湮灭后:“不愧是西园家的人,你写的不单是政论,还是诗!”略一沉吟,又道:“唐诗!”

    西园眼眶湿润:“你说我是西园家的?”宗家:“当然。我派人到警备厅查了你家档案,你父亲是1850年从北海道小樽地区迁到东京来的,1802年西园家走失了一个智障的幼儿,传说他长大后,在小樽出现过,据此分析,你的确是西园家族的直系亲属。”

    西园脖子挺起,竭力地向上望去:“智障?”仍看不到宗家的脸,仅能听到他柔和的声音:“西园家族的每一个人都有明确的家谱记录,只有这个智障儿下落不明。你也知道,幕府时代中期,有一大批虚荣的平民仰慕这个姓氏,改姓了西园。”

    西园脸贴于木板:“我的祖上决不会是这样的平民。”

    宗家发出满意的笑声:“虽然智障,但血统的力量巨大,只要遇上好女人,两代就矫正过来。你在政治理论上的天赋,正是西园祖先的遗传,确凿无疑!那位智障儿的名字叫西园秀三郎,我希望由你来承接他这一支,在家谱上尽快登记上你的名字!”

    西园大喝一声:“嗨。”是士兵遵令的叫喊。

    经过三星期调养,西园可以坐起身,终于正视到宗家。这是一张和自己迥然不同的脸,骨相之清逸,如中国宋代绢画上的王公。

    西园家族文脉已衰,两代不出能写政论的子弟,更别提理论建树。西园对中日关系、世界大战的设想,令家族长老们极度兴奋。他在养病期间,也设想自己的未来成为西园家族的一支笔。

    卧床期间,名贵滋补品不断,并有一位二十五岁女佣照顾起居。吃着鱼翅,望着女佣行走的婀娜身姿,他常常感慨:“男人,七十二岁才刚刚开始啊!”

    他做好了当一支笔的充分准备,等腰能坐直,就没日没夜地写下去,他的文章将为西园家族赢得光荣,在家族内部,令智障儿“西园秀三郎”的名字受到尊敬宗家柔和地说:“不要再动笔了。你写不过他们。”

    因为自认为是单线联系的间谍,西园在上海十七年的生活是自我封闭式的,甚至很少与牙医学校内的日本人交流,对日本本土的思想潮流完全隔膜。

    日本已有了一大批理论家,如北一辉、蓑田胸喜、德富苏峰、大川周明西园论文中提出的“大东亚共荣圈”、“解放亚洲论”、“日本国土膨胀论”、“大东亚战争”等概念,均被他们写过了。

    西园喃喃道:“宗家,相信我,我写的都是我的原创,没有抄袭!”

    宗家慈祥一笑:“我相信,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只是他们先发表了,唉,你要是早回来几年就好了。”

    西园:“我一定能想出更新更大胆的理论!”

    宗家:“你想出来也没用,更新更大胆的会脱离时代。每一个时代都有其理论的极限,现在的已够用了。”

    西园感到腰部一瘫,坐姿崩溃,斜在榻榻米上。歪对宗家是失礼的事情,他两臂用力撑地,想端正自己,但腰软如断,难以直起。

    宗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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