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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三个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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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貉又不一定要死,这样说多伤和气呀。”坐另外一桌的一个看上去非常艳丽的女人也跟着说话了。她穿得像那些在镇与镇之间巡回演出的舞娘,浑身吊满了铃铛和五彩廉价宝石。不过,她的身份可一点儿都不廉价。“只要懂得及时夹着尾巴赶紧走,就不用丢掉小命,免得到最后血肉模糊的,还捞不到任何好处。所以说,做人要懂得分寸和掂量自己的分量。”她说话的时候轻轻地晃着她饱满的发髻,显得特别愉悦,像刚喝了什么美味的佳酿一样,不过不知道她在对谁说这些话,她看着空气,目光没有聚到任何一个人身上。

    金斯看见她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用一种半畏惧半厌恶的口气,说:“流娜,你不是已经有红日了么,你来凑什么热闹。”

    流娜娇嗔地笑了笑,转过头对着自己身边的空气说:“可是红日一个人久了,也会孤单的啊,你说对吧,红日?”话音刚落,流娜身边的空气突然像是液体一般扭动出一个透明的旋涡,然后轰然一声巨响,一头两人来高的雄壮的红色狮子突然显影在流娜身边,不停地咆哮,它的额头上长着四只血红色的大眼睛,每一枚都像是烧红的铁珠,张开的血盆大口喷薄出的灼热气流让空气波动出无数透明的扭曲来。本来流娜的身材是很高大结实的,但是此刻衬在这头巨兽身边,让她显得像一个娇小的少女。

    本来还在驿站大堂里悄悄议论着这群人的小镇居民,此刻纷纷大呼小叫着落荒而逃。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真实的魂兽他们想象里的魂兽,应该就和狮子老虎差不多。

    “而且,冰貉也不好对付呀,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的宝贝,让它先上。”流娜一边抚摸着身边恐怖的怪兽,一边温柔地呢喃着,仿佛一个母亲正在抚摸自己的孩子般温柔而慈祥。

    “说得好听,”金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让它先上?应该是让它先上去送死吧。谁都知道,普通的魂术师只能拥有一头魂兽,你要抓冰貉,那么势必得让你的红日先死。”

    “是啊……”流娜的目光仿佛水一样的温柔,她的手指抚摸着那头怪兽血盆大口边缘的那圈黑色的息肉,头也没回地说,“但是,关你什么事呢?”

    托卡和露雅都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做声。

    金斯看得也很不舒服,但是他也没办法发作。就算流娜不召唤出魂兽来,光是凭流娜自己,在魂力上就和金斯不相上下了。金斯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户外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

    驿站大堂里很快就空了下来,只剩下他们四个,和站在一边端着茶壶吓得完全不敢动的麒零。

    “丁零”

    安静的驿站里,一声清脆的金属铃声像是湖面突然被雨点打出的一小圈涟漪一样,扩散在空气里。薄暮时分昏暗的大堂里,弥漫着一种森然的氛围,看不清楚的昏暗里,像是藏着一堆冷飕飕的鬼魅。每一个人都敏锐地感觉到了,周围的温度正在以一种难以察觉的速度往下降,空气里的水分缓慢地凝结着。

    “哎呀……”一个稚嫩但又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的声音,从头顶的黑暗里传来,“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呀?”

    驿站楼梯上,一个小女孩的身影模糊地出现在昏暗的阴影里,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紫色的及膝长袍,赤脚站在楼梯上,手上和脚上都挂着一圈一圈银白色的金属手环脚环。刚刚那声冷幽幽的“丁零”声,应该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这让我有点儿……不高兴呢。”

    幽幽的声音,像一潭黑色的死水。配合着她脸上麻木而空洞的表情,看上去这句话不像是她说出来的,而像是来自黑暗里某一个躲藏着的鬼魅。空气里的氛围迅速地变得诡异而扭曲起来,像是从死亡沼泽上吹过来了一阵浓郁的腥臭。

    小女孩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下来,走过露雅身边的时候,她轻轻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露雅,把头轻轻一歪:“那,就先少一个吧。”

    然后露雅的头,莫名其妙地,“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失去头颅的躯干还笔直地坐在桌子面前,甚至手上正在倒茶的动作都还维持着,只是脖子上碗口大的血洞,仿佛一口泉,往外汩汩地冒着黏稠的热血。

    麒零手里的茶壶“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看着直挺挺地坐在桌子面前的没有头的尸体,全身像是被死神透明的大手攫住了一样,无法动弹,他的理智在叫他逃走,但是身体却因为巨大的恐惧而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

    小女孩从露雅的尸体边走过,脚上的金属环在寂静的大堂里,发出摄人心魄的“丁零”声,她慢慢走向麒零,每走一步,身上银白色的金属环就叮当作响,听起来说不出地诡异。

    她目不斜视地从麒零身边走了过去,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仿佛麒零是不存在的。她一直走到流娜面前,转头看向红色的狮子,目光里是一个小女孩天真的疑惑,她用天真而脆生生的声音说:“为什么它会在这里呀?它不知道冰貉马上要来么?”

    她小小的身躯站在巨大的火红色雄狮面前,抬起头,天真地望着它:“你是不是,想死?”她的声音弱弱的,很平静,像在问别人吃过早饭了没有。

    红日在她目光的注视下,像是看见怪物般,越来越退缩,之前飞扬跋扈的暴戾气焰,此刻消失无踪,仿佛像一条受惊的狗般颤抖着。流娜站起来,挥了挥手,红日溃散成一团红色的烟雾,消失在空气里。

    小女孩歪了歪头,慢慢地走到一个角落的椅子面前,然后转身坐在椅子上,把腿缩起来,抱着膝盖,整个人小小地,陷在椅子扶手的空间里。她托着她圆圆的小脸,用她灵动的大眼睛,像是看着一群死人般,把目光从房间的人脸上一一扫过。

    流娜压抑着内心的恐惧,站起来,对着小女孩说:“如果你也是来和我们抢冰貉的,那我认输,我退出。”

    小女孩认真地皱起眉头,她摇了摇头,用一种像是从遥远的空间传递过来的幽幽的声音,认真地说:“不是啊,我不是来和你们抢冰貉的。”说完目光转向窗外,此刻的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如血的夕阳已经完全地沉进了大地深处,墨黑的夜色密密麻麻地涂遍了小镇的每一寸地面,漆黑的大地上只剩下房屋窗户透出的零星灯火。她停了一会儿,说:“我是来和他们,抢冰貉的呀。”

    旁边托卡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他们是谁?”

    小女孩歪了歪脑袋,看着托卡,像是在思考他的问题,她目光空洞地看着托卡,说:“他们,就是他们呀。”然后停了停,说:“他们不是你。”说完把头转回来,盯着门外道路尽头,一动不动。

    而托卡坐在桌子前面,也是一动不动。

    站得离托卡近一些的麒零,已经弯下腰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从托卡的两只脚下的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几株锋利而尖锐的冰晶,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般,从他的脚底穿透,沿着托卡的身体内部,一直从小腿、大腿内部往上穿刺,最后从胸膛处密密麻麻地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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