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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照明装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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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形成了暗河。我们只好加快脚步,用手拽住从石壁上垂下的藤条,在凸出水面的岩盘上落足,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动,生怕脚下打滑掉入水中被激流卷走。

我们仨虽然都会水,可在乱流中一头撞上岩石,那也别想活命。大约走了三百步,从地势狭窄的岩裂中露出来的是一个覆斗型石窟,规模恢宏浩大,呈东西走势,两壁间隔三十余丈,洞壁陡峭笔直,棱角分明,裂痕如同一层层海水波涛,排列规则有序,整齐划一,犹如出自一人之手。我们登上一处斜倒在水中的巨石,用探照灯往前一照,水面上黑茫茫一片,但听水流之声“哗哗”作响,再往前已无落足之处。

胖子把脚伸到水中试探深浅,如果不是很深,或许还可以涉水前行,怎知那水面虽然宽阔,却湍急无比。他将腿往下一伸,险些被乱流带入水中。我和尖果赶紧将他拽上巨石,胖子吐了吐舌头:“好家伙,暗流又深又急,我这么大的重心都立不住。”

尖果说:“积水涨得很快,待在这里也不安全,咱们三个人互相拽着涉水而行,应该不会被激流卷走。”

我说:“我看够呛,胖子那是多大分量,他脚上的昭五式军靴又是何等沉重,下到水中都站不住脚,可见地裂子落差很大,激流汹涌超乎想象,也不知几时才到尽头,咱们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冒这个险。”

尖果说:“水势越来越大了,困在这只有死路一条,得赶紧想个法子!”

胖子说:“有我在你担什么心,俩肩膀顶着脑袋是干什么使的?不想下五洋捉鳖还不简单,大不了从石壁上爬过去。”说罢他挎上村田22式猎枪,用步兵锹刮去石壁上的泥土,正想抠住壁上裂痕往前爬,却忽然停了下来,奇道:“这是什么鬼画符?”

我和尖果上前一看,壁上有许多古老的岩画,那是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怪物,半人半鬼,围绕一个宝相花图腾,四周还有些飞鸟游鱼一类的岩画,呈不规则排列。岩画上的鸟和鱼也十分怪异,或许应该说是形态原始,可能是灭绝已久的种类。尖果听屯子里的猎人说过,深山洞穴中有山鬼出没,岩画中的怪物是不是山鬼?胖子说:“那全是胡扯,深山老林里连人都没有,哪儿来的鬼?”

我说:“我之前也以为黑山头一带全是人迹不至的原始森林,可想不到会有一座辽代古墓,还有金匪的村子,要说这万年不见天日的大裂子中有什么山鬼,那也并不奇怪。”

胖子说:“你真够可以的,那还不奇怪?你没听鄂伦春猎人们说吗?山鬼乃洞中僵尸,又叫什么山魃,吃活人也吃死人。要说僵尸吃活人,那倒罢了,居然还吃死人,僵尸不是死人吗?死人吃死人那成什么话?你也是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怎么一脑袋迷信思想,居然把这些迷信传说当真!”

我无奈地说:“我只不过说了一句,怎么招出你这么多话?”

胖子还没说够:“我这不是替你担心吗?身为你的革命战友,看你的思想意识出现了问题,不让你悬崖勒马、迷途知返,我对得起你吗?”说话这时候,积水仍在迅速上涨。

尖果说:“这里快被积水淹没了,你们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讨论。”

胖子对我说:“你听听人家尖果是怎么说的,人家不催咱俩快走,而是问咱俩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讨论,这就叫对待战友如同春天一般温暖!可不跟你似的,别人刚指出你的问题,还没批判你呢,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迫不及待地展开了反批评……”胖子一向唯恐天下不乱,见人就乍翅儿,一旦有人跟他搭上牙,他那张小嘴儿赛过机关炮,突突两个钟头不带重样儿的。等到积水漫上来,我们带的枪支、炸药、干粮、火种可都得受潮,我哪有心思同他胡扯,让尖果跟在我身后,将马灯挂到武装带上,当先爬上石壁,刚要侧面移动,却被胖子拽了下来,我心说:你真是不知道轻重缓急,再不走可要变成淹死鬼了!



3


怎知一扭过头来,却见身后的胖子和尖果的脸色都变了,二人正仰着头,用手持探照灯照向石壁上方。我一看这二人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对,几乎是在同时,我鼻子中嗅到一股尸臭,急忙转过头去,但见一个全身有毛的东西,约有三尺多高,展开四肢从洞壁上飞速爬下。

它来得好快,一转眼就到了我面前,倒悬在洞壁上,别看这东西个头不大,抬起头来却有一张大脸,脸上没有毛,红一道儿白一道儿的,口中全是尖刀般的獠牙,一对怪眼金光四射,伸出一只爪子往我脸上挠了下来。我大吃了一惊,原来真有山魃,倒不是什么僵尸成了气候,可能是某种穴居猿类,由于长相十分恐怖,又一身腐臭出没于深山洞穴之中,很容易被当成鬼怪。

一惊之下,山魃的爪子已经到了,双方相距太近,我已经来不及躲避。它这爪子有如钢钩,纵然是皮糙肉厚的野兽也能一爪子挠倒。当时我心中一寒,以为我这张脸要被山魃挠下来了,不一定会死,可是脸都没了我还活个什么劲儿?早知道应该从棺椁中带出墓主人的黄金面具,那才挡得住这一下,问题是没有这个“早知道”!而我身后的胖子虽然有村田22式猎枪,但是挎在背后,仓促之际也来不及摘下,他张口大叫作势恫吓,以为可以将山魃吓走,却没起到任何作用。

我心中万念如灰,只好闭目等死,正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尖果急中生智,一抬手中的探照灯,一道强光打在山魃脸上。山魃发出一声怪叫,它常年在阴暗的洞穴中出没,目力异常发达,对光亮非常敏感,近在咫尺处让探照灯的强光照在脸上,刺得睁不开眼,急忙缩回爪子挡在眼前。我暗道一声:好险!尖果虽然在兵团接受过军事训练,但她性格柔顺,以往遇上危险,从来都是我和胖子、陆军三个人顶在前边,想不到这次会是她救了我一命!

说时迟那时快,山魃往后这么一缩,我趁机将军刀拔在手中,可是还没等我动手,胖子却已抢上前来,挥起步兵锹抡在山魃头上,打得山魃一声惨叫,一个跟斗掉进了水中,转眼被乱流卷得不知去向。暗河水位仍在上涨,几乎没过了三人的脚面。我们只得退上巨石顶端,三五丈高的一块巨石,此时还在水面上的仅有门板大小,过不了多大一会儿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胖子见这水势惊人,才明白处境凶险,连说:“快走!快走!水漫金山了!”我们进入地裂子之后,一直往西边走,虽然不知究竟走了多远,但我估摸着上边已经不是黑山头了。大裂子一直延伸到大兴安岭以西的荒原之下,这一带地势低洼,全是无边无际的沼泽湿地,腐臭的淤泥深不见底,遇上持续的暴雨会变成一个大漏斗。我们又刚好位于地层断裂带比较狭窄的位置,从洞壁上爬过去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暗河上涨之势,想不下水是不可能了,但是暗河汹涌湍急,水性再好掉入水中也别想活命。如今情况紧急,容不得再想别的法子,只好行得一步是一步了!

我打了一个手势,招呼胖子和尖果快爬上去,怎知用探照灯往上一照,但见高处全是一对对金光烁烁的怪眼,原来附近的山魃不止一个,仅目力所及之处至少就有十几只。山魃形似猿猱,轻忽倏利,穴居于阴暗潮湿的地底,比较怕光,往来绝壁之上如履平地一般,可能常吃腐尸,因此身上有股子怪臭。长在地脉深处的宝相花,并非持续发光,它明暗交替,根据昼夜阴晴而定。此时暴雨如注,宝相花不再发光,大裂子又陷入一片漆黑,躲在周围的山魃都出来了!三个人困在巨石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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