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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沙洞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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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改道,沙洞中的金顶宝城,以及供奉着巨佛的大护国寺,全被泥沙深深埋没,永不复见天日。

杨方发觉怀里的澹台明月身子越来越冷,早已香消玉殒,他伤心欲绝,竟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他和二保在大树上守着澹台明月的尸身,挨到大水退去,眼见村庄尽毁,淹死的人畜难以计数,逃难的灾民成群结队,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凄惨景象。

风雨虽住,地上好生泥泞,他们却也不顾,取道绕过黄泛区,渡过黄河北上,在一处高岗上起了三座坟,其中一个坟掩埋了澹台明月,另外两个分别作为赵东主和孟奔的衣冠冢。二保要留下来给主子守坟尽忠。杨方一想到虽然毙掉了屠黑虎,但死的人太多了,崔老道、孟奔、赵东主、澹台明月,皆已人鬼殊途,不免心念如灰,一人独自北上。路过高台镇,他意外见到了崔老道,兄弟两个劫后重逢,各述别来经过。崔老道说起自己掉到黄河里大难不死,被人救了起来,孟奔却不幸遇害,他又担心杨方凶多吉少,苦于无从找寻,想起当日约定在高台镇会面,只好到这里等待消息。

崔老道垂下泪来,喟然道:“你我兄弟此番两世为人,想不到还能活着相见,可惜我那傻兄弟孟奔,惨死在军阀的乱枪之下,还让人砍掉了脑袋,从屠黑虎祖坟里掏出来的东西也没了。看来老道我这辈子什么事儿也不能做,做了就引火烧身,还让兄弟们跟着受连累。”

杨方黯然道:“兄长何出此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并不由人计较。如今军阀头子屠黑虎死在了大沙洞中,咱这个仇总算是报了。我等替天行道,给天底下除去一个大祸害。”

崔老道听杨方说他是怎样在黄河古渡被围,怎样逃进陷在沙洞的金顶宝城,怎样与紧追而来的屠黑虎恶战,又是怎样见到暗河里的大鱼。以崔老道的见识,也没法儿断言那座宝城出自哪朝哪代,多半是某朝天子慕仙好道,望见空中云气变幻如宫阙,便在黄河边造金顶宫,想请神仙下来相见,没等仙人降临,黄河泥沙就将宫殿陷到了地下。他又说这次黄河泛滥,灾情之重是百年不遇,应当盗挖山陵古墓,取宝赈灾。陵谱上记载在豫西与秦晋交界的熊耳山中有古冢,地宫中黄金为俑,阴沉木椁套玉棺,以明珠为烛,也不知埋的是何等人物,竟会有那么多珍宝陪葬。但那古冢是在一处潜山当中,早已沉在湖底,出现百年不遇的大旱才能见到。明知道在哪儿也无从下手,再想找别处的古墓,却又离得太远。

杨方说:“倒斗耽搁太久,筹粮赈灾事不宜迟,依小弟之见,洛阳城督军府中可不是有现成的金条、银元。城内虽有重兵布防,咱们可也有的是三兄四弟,何不趁着屠黑虎刚死,军阀队伍群龙无首,聚起一伙兄弟,连夜掐了灯花摸进督军府,劫尽府中的不义之财,换成粮食赈济灾民。”

由此引出群盗大闹洛阳城,那一段却不在话下,单说后来赵二保投奔杨方为徒,二保是小名,此人的大号叫赵保义,也就是瞎老义,按辈分要称崔老道一声师叔。往后他眼神儿变得不好了,倒斗之类的活儿干得不多,仅擅长识宝贩古。我更不能算是瞎老义的徒弟,只是在他身边长大,学得些皮毛,又听他说过不少前人盗墓的故事。这一转眼都过去多少年了,岂止隔世,崔老道、杨方那些前辈早已故去,如今连瞎老义都不在了。我这两下子稀松平常,对那座古墓的所知所闻,也并不比当初在飞仙村听来的内容更多。

我把这些事当面告诉了大烟碟儿和厚脸皮,让他们趁早死心。我说:“崔老道对杨方提及的古墓,也许就是枕头地图中的熊耳山地宫,咱们可连那地方埋的是什么人都不清楚……”说到这儿,我就想起在女尸身边做过的噩梦,壁画噩梦中也有玉椁金俑,可不正是熊耳山古墓地宫?千年噩梦中有个披头散发的死人爬出棺椁的情形,我是想忘也忘不掉,那里一定凶多吉少。



6


那两人听得入了神,各有一番感慨,但是贪念一起,佛祖菩萨也别想劝他们回头是岸,说来说去,话头又说回到豫西古墓。

大烟碟儿说:“把阴阳枕出手卖上一笔钱,哥儿仨各分一份,分到每个人手里也没有多少。既然眼前有这个发财的机会,怎能轻易错过?”他是不见黄河不死心,打定主意要做下这趟大活儿,成败在此一举,他也没跟我和厚脸皮商量,早已将枕头打开,掏出了一张几百年前的古旧地图,此时打开让我们看。

那图中有个两头窄当中宽的湖,西接鸡笼山,东临枪马山,北倚草鞋岭,三面环山的形势,当中是仙墩湖,属于豫西熊耳山山脉。湖面上画了个红圈,那是熊耳山古墓的位置,地宫开凿在潜山之中。那座山原本也是绵延起伏的群峰之一,千百年前因地陷沉到了湖底,处在人迹难至的豫西深山,没有道路可通,翻山越岭才能进去。

我一直受辽墓壁画中的噩梦惊扰,脸色一天比一天不好,心里明白其中准有古怪。玉棺金俑,天下罕见,壁画噩梦中出现的地宫,十有八九是熊耳山古墓。我想我们最近正走背字儿,福无双至从来有,祸不单行自古闻,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去古墓地宫中看个究竟,想破脑袋也是没用,当即同那两人把事情说定了。

我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咱们这趟再去豫西,可不比上次,有些事儿该提前做准备。”

大烟碟儿说:“兄弟你这话是抄着根儿说的,简直说到哥哥心里去了,依你看该准备什么?”

不等我开口,厚脸皮就说:“那还用问,首先备足的当然是钱,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不是用钱买的吗?”

大烟碟儿说:“咱们哥儿仨砸锅卖铁凑一凑,省着点儿用,怎么也够了,还准备什么?”

我说:“手电筒、干粮、铲镐这些东西都要备齐了。熊耳山古墓沉在湖底多年,即使露出来,那淤泥封土也不会浅,想挖进去,怕不是三两天能干完的活儿。再有就是关于这个古墓,还有仙墩湖,咱们掌握的情况还是太少,甚至不知道是谁埋在那里。”

大烟碟儿说:“那座古墓可不是咱自己想出来的,阴阳端公周遇吉留下的地图不至于有误。举个例子,比如过了黄河三门峡往西,有个风陵渡,但凡地名里带‘陵’的地方,全都有古冢,只因年代古老,很多人都说不出地名的由来了,风陵渡便是风后埋骨之地。”他顿了一顿,“我的意思可能是熊耳山古王的来历早已失传,但古墓还在仙墩湖下,留下的传说也不少。地宫里有金俑陪葬,这是不会错的。”

我们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在那火锅店里从中午商量到夜里,锅子里的炭不知换了几轮,天已大黑,马路上都没了人,后来老板急了:“你们也太能侃了,我就没见过这么能聊的。想刷夜也别在我这儿刷啊,赶紧结账走人,该去哪儿去哪儿!”

我们被店主连骂带撵地赶出来,心中煞是不平,但今时不比往日,不想惹事,只好回去分头准备,先是凑了笔钱当路费,我又去了趟独石口,一来交代墓道石的买卖,拿回一部分钱给厚脸皮把家里安顿好;二来他们那儿经常崩石头,有很多炸药,可是管控甚严,炸药雷管带不出去,又找熟人要了两条短铳,那是老乡们在打山鸡用的自制土枪。熊耳山不比通天岭,到那深山绝壑、野兽出没的地方,不带土枪防身可不大稳妥。独石口老乡们做的土火药枪打铅弹,威力不是很大,却好过没有,拆解开塞到背包底下,在火车上不至于被人翻查出来。

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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