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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玉棺金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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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烟碟儿的言下之意,老年间应当有搜傩掏肠之事,却未必是捉黄鬼,死后能躺在阴沉金丝楠木棺椁中的人,除去傩王还会有谁?问题是傩王是傩教首尊,怎会被开膛破肚?

大烟碟儿前两年去乡下收东西,亲眼见过请神搜傩的风俗传说,侃起来头头是道,可提到上千年前的古傩教,他也不怎么了解,那就说不到点子上了。

我们又用手电筒照向殿顶,反复端详多头傩神的形象,只见傩神掌心的目光投向正殿后壁,顺其目光看去,后壁当中有个方孔,让人用条石塞住了。我知道那是地宫中的金井,椁室中金井贯通,死尸玉柙裹身,谓之“金井玉葬”,是王侯墓的规格。金井说白了是个气孔,埋死人的地方也忌讳一个“死”字,不会将大殿完全封死,这傩王地宫是上、中、下三层冥殿,金井横凿在壁上,也是绝无仅有,拿行话说叫“独一路”,却不离陵寝风水布局的基本原理。我正待过去查看,厚脸皮已将扣住棺椁的铜环全部凿开。

我和大烟碟儿当即上前,跟他一同推开半米多厚的椁盖。阴沉金丝楠木重得出奇,仅凭三人之力,万难揭起,只能半倚在石兽宝床之侧缓缓推开。金丝楠木的外椁里边裹着内棺,只见在椁盖下的缝隙间,已经生出尺许厚的云母,一大片一大片,长得死死的,遮住了下面的玉棺。

古人以为云母是云之根,故得此名,棺椁中长出云母,也称得上一大奇事,听说当年有盗墓开棺的人见过,但不多见。为什么棺椁里会长出云母,向来没有令人信服的说法,有的说是在棺椁里放石灰和玉璧,防止尸身朽坏,年深岁久生变,像云母,却不是真正的云母,也有的说那是万年阴沉木的龙蜕,生长非常缓慢,反正各有各的说法。新中国成立前这东西也很值钱,那会儿的人迷信此物能吃,如今却没有人认了。

我们耐着性子,又用铲子挖掉那层云母,这才看到下面的玉棺。凑近看时,脸上感到一阵寒意,心知是玉性阴寒。此时殿壁上的灯烛皆明,椁中的玉棺泛出诡异的光泽,居然是羊脂一般的无瑕白玉。

大烟碟儿又是一番惊叹:“这种白玉只出在极西之地,平常一小块已是价值不菲,若非亲眼所见,哪想得到有人用这么大的整块白玉做成玉棺,可也只有这样的内棺,才配得上阴沉乌木外椁。”

厚脸皮迫不及待地说:“搬不走的玉棺,又有什么好瞧,赶紧看里边有没有宝,翻两番全指望它了。”

大烟碟儿说:“你个受穷等不了天亮的脾气,这可不是着急的活儿,看明白了再下手。”

我用手电筒一照,能隐约看到躺在半透明玉棺中的尸身轮廓,比常人高出两头,丰躯伟干,头顶平齐,看来也穿着金缕玉衣。说也奇怪,就见玉棺中有个东西在尸身旁边快速爬动,我揉了揉眼再看,却什么也没有。我以为是眼花了,大殿中灯烛明暗不定,又隔着一层玉棺,手电筒光束照出里面的阴影,一不留神看错了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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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站在旁边的田慕青神色紧张,似乎怕玉棺中也有僵尸,握着手电筒不住地发抖,闭着眼不敢看,就说:“咱们信也好,不信也好,那前殿乌木闷香棺中的女尸,当真是有阴魂上身,但也不是没法儿对付,打掉了脑袋它就不能动了。阴魂又怕活人的阳气,四个大活人还收拾不了一个死人不成?没什么好担心的。”

大烟碟儿听了不住地点头,玉棺边缘有封蜡,他们先刮去这层蜡质,两人戴好了手套,一同撬动棺盖。

棺盖一经揭起,众人发觉玉棺中有股积郁的尸臭,忙把口鼻遮住退了几步,大殿里的灯烛一下子变暗了,过得片刻,才上前推开棺盖。

我早将枪弹顶上了膛,一旦玉棺中有僵尸,我便一枪轰掉它的脑袋,如果是厉鬼,那么阴气必重,也一定怕火药。

我认为宫里一定有些东西跟壁画噩梦相关,多半就在傩王棺椁之中。大烟碟儿和厚脸皮两个人,惦记着放在玉棺里陪葬的珍宝。我们都伸长脖子往玉棺中看去,身子却如箭在弦,绷得紧紧的,准备只要一有变故,立刻将棺盖合上。此时忽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原来不知不觉间冷汗已湿透了衣服。

但见棺中仰面朝天,卧着一具身穿蛟龙玉柙的古尸,身躯高大,异于常人,玉衣皆用金缕连接,怀抱树形金杖,头枕一块冬瓜形的玉枕,身侧放置金枣、明珠、珊瑚等物,还有一柄长剑,明珠、玉璧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放出瑞彩。

我站在那儿看直了眼,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寻思傩王当然不止一位,熊耳山古墓从汉至唐,应该埋了许多位傩王,为什么正殿椁室中的傩王才有这么多奇珍异宝陪葬?

厚脸皮兴奋地从背包里掏出蛇皮口袋,伸手进去拿傩王身边的金枣。

大烟碟儿说:“别缺心眼儿了,玉棺里哪样东西不比金枣值钱,记住了,先珠后玉……”话没说完,蓦地一声枪响,划破了地宫中千年不变的沉寂。大烟碟儿身子一晃,立刻向前倒下。

我和厚脸皮急忙拽着田慕青伏下身子,却听身后又是两声枪响,枪弹擦着头顶飞过去,打到了阴沉乌木外椁上。我们顾不得回头,拖起大烟碟儿,绕到外椁另一边,躲在镇殿俑后,只听殿门处有人高声叫道:“大烟碟儿你们几个傻鸟,没想到爷爷命大没死吧?”

听声音正是黄佛爷,他之前让崩塌的乱石挡在大殿中,也是命不当绝,又让他和其余四五名盗匪挖土逃了出来,一路跟到此处。

我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傩王棺椁中,完全没发觉黄佛爷等人进了正殿。我看大烟碟儿后背上挨了一枪,多亏是土制猎枪,离得远了威力不强,没把他当场打死,但也伤得很重,在地上拖了一条长长的血印。

我看厚脸皮从大烟碟儿伤口中抠出铅弹,又用火把按在他身上,以烧灼止血,田慕青扯下布条帮忙包扎,还不知大烟碟儿这条命能不能保住,心中又急又怒,对黄佛爷叫道:“一定是阎王爷觉得这么死便宜了你们,让你留着命再挨我一铲子,你真该烧高香去了。”

黄佛爷那伙盗匪看见正殿的玉棺已被揭开,便仗着人多围上前来,眼中都冒出贪婪的凶光。

我和厚脸皮弹药不多,生死存亡在此一举,想躲在镇殿俑后把他们放近了再打。

却见群盗直奔玉棺,黄佛爷喝骂着让手下来对付我们,可那几个盗匪和他一样,两眼落在玉棺中的珍宝上再也移不开了,全想趁乱得点儿油水。

黄佛爷抖出一条绳索,套在那身穿蛟龙玉柙的古尸颈中,使力将尸身拽起,伸手去拿那根金杖。忽然,从死人玉柙缝隙中钻出很多黑色蜘蛛,头如锹铲,身上有黑毛,形状像枣,壳硬如铁,一转眼爬上了黄佛爷的手臂。

我看得目瞪口呆:“玉棺中竟有这许多活生生的蜘蛛?幸亏伸手取宝的不是我……”

黄佛爷吃了一惊,一抖左臂没甩掉,忙用右手去拍,想不到没拍死蜘蛛,反在一瞬间让蜘蛛将手背咬穿了一个大洞,顺着右臂爬上了黄佛爷的身子。黄佛爷正在张口惨叫,几只蜘蛛一眨眼就钻进了它的嘴里。也不知这些蜘蛛怎么咬噬,顷刻在他身上咬出几个窟窿,从里到外爬进爬出,黄佛爷整个人血肉模糊,喉咙被咬穿了,嘴里发不出声,趴在玉棺上,两手在头脸处乱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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