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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血蘑菇挂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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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可别说见过我。”架不住成天跟胡子和保安队的人厮混,枪也用得很熟,她一边摆弄着手中那支枪一边说:“老兄弟啊,咱可是说好了,两个金粒子换一支枪,枪也给你整来了,可没说替你守口如瓶,你这又整别的,是不是得再意思意思?你也知道你姐我这个嘴不严实,别人给够了钱,问啥我说啥。我可听你白龙哥说过,你会找山中金脉,捡疙瘩比捡土豆子还容易,不如这么着得了,你再给我整个大金疙瘩,姐也起个毒誓,决不点你的炮!”血蘑菇暗骂架不住不讲究,可并不想把事情做绝,商量着说:“我手上确实没有金子了,等我将来得了疙瘩,一定给你送来,你看成不?”架不住啐了一口,枪口对着血蘑菇的心口说:“你糊弄三岁小孩呢?你也不扫听扫听,老娘我是吃素的吗?你不给够我金子,我下山就给你卖了!”

血蘑菇见对付不过去,他就不再吱声儿了,低着头又磨了几下准星。架不住厉声呵斥:“别乱动!我这枪可顶上火了!”血蘑菇打马虎眼说:“行行行,生啥气啊,咱都自己人,这么点儿事,还能说不开吗?我这就给你拿疙瘩……”说着话站直身形,将盒子炮插进腰带。架不住见血蘑菇应允下来,脸色缓和了几分,把枪口往下一压:“跟你说老兄弟,姐不是不讲理的人,没惹下塌天的祸,你也不至于往别处逃。我可听人说了,马殿臣要拿你的人头去祭迟黑子,你说我把你卖了,他们能不给我好处吗?不冲你是白龙的兄弟,又喊我一声姐,我早拿你的人头去换赏钱了!你挖金子易如反掌,多给姐留几个,有啥不行的?今天晚上姐好好伺候伺候你!”血蘑菇听明白了,纵然当场掏出金疙瘩,贪得无厌的架不住也得把他卖了。他闷着头一言不发,冷不丁抽出腰间盒子炮,抬手就是一枪。架不住虽然持枪在手,可没想到血蘑菇将盒子炮插在腰里的时候,机头的大钩已经张开了,拿起来就响,而且出手这么快,再举枪也来不及了,头上挨了一枪,瞪着眼倒地身亡。血蘑菇从架不住身上掏出那两个金粒子,金镏子、金耳环也给撸了,又将死尸踹下悬崖,让她跟烀地瓜做伴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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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蘑菇手上有了枪,多了几分过江的底气。白天藏在老林子里,夜里拼了命赶路,哪儿荒僻就从哪儿走,衣服剐得囫囵半片,吃不上饭,喝不上水,采些个野果充饥。这一天凌晨来到江边,天色微明,开阔的江面上水流湍急、雾气弥漫。有渡船血蘑菇也不敢坐,因为马殿臣派人四处追杀,妓院、饭馆、渡口、大车店这样的地方,必定有土匪的眼线。官办的渡口又有守军,逐一盘查过往之人,搜得那叫一个细致,遇上大姑娘、小媳妇儿、老太太,浑身上下一通乱摸,遇上男人,恨不能把裤裆都掏了,不留下买路钱别想过去,这叫雁过拔毛,比土匪还土匪。

太阳东升西落,他在江边转了七八天,看到一个军官骑着一匹枣红马在附近溜达,要雇民夫抬棺材过江。血蘑菇心知土匪不会去有军队的地方,仗着胆子走过去,见这军官年岁不大,相貌长得挺威武,穿一身土灰色军装,头顶大盖帽,腰扎牛皮武装带,脚蹬高筒马靴,斜挎手枪,在渡口上耀武扬威,大声嚷嚷着:“有没有愿意卖力气的?咱这儿不仅给钱,还赏五个烧饼夹驴马烂儿!”在过去来说,烧饼夹驴马烂儿是关外常见的小吃,驴马牲口被宰杀之后,大块的驴肉、马肉在肉市售卖,或直接卖给饭庄子,剩下头尾下水、筋头巴脑一点儿也不糟践,趁着新鲜被小贩收走,清洗干净,配上佐料,在卤汤中炖得酥烂咸香,捞出来切碎了夹烧饼卖。老话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别看是边角下料,味道可也相当不错。血蘑菇倒不是为了解馋,只觉得是个过江的机会,两手揣进袖口里,装得窝窝囊囊的,猫着腰低着头凑上前去,说话还大舌头:“老总,您看俺成不?”军官瞥了他一眼,手中马鞭子往他胸脯上戳戳点点:“可得有力气啊!”血蘑菇讪笑道:“吃饱了就有力气。”军官鼻孔中“哼”了一声,一脸嫌弃地骂道:“妈了个巴子,没出息的吃货,上那边等着去!”血蘑菇老实巴交地往旁边一蹲,陆陆续续聚拢了二十几个干活儿的,全是吃不上饭的穷汉。两个军卒抬来个大笸箩,装满了烧饼夹驴马烂儿,刚出炉的烧饼外焦内酥,还冒着热气,到近前请示那个军官:“王副官,是不是现在就发烧饼?”王副官点点头,吩咐当兵的,给他们一人发五个,谁也不许多拿。穷汉们领了烧饼夹驴马烂儿,顾不上烫嘴,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跟军卒们走。

一行人走了四五里路,来到一处大院子,门口停了一辆大车,车辕上拴着白布条。院门大敞四开,两侧有石墩子上马石,一边一个哨兵站得笔管条直,见到王副官过来,“咔嚓”打了个立正。王副官下了马,带队进大院,绕过影壁墙,迎面是一排坐北朝南的青砖瓦房,明三暗五,又高又豁亮。房前摆着花卉盆景,上边罩着白布,院子里高搭灵棚,乱哄哄的全是人。中间停着一口上等楠木棺材,前大后小,正面看恰似半边原木。棺材头上立粉贴金,雕刻着梅兰菊竹、桃榴寿果,两旁画的是碑厅鹤鹿、松柏宅院。

大屋之内出来五六个人,当中这位一身皂色长袍马褂,肥头大耳,狮鼻阔口,眼似铜铃,两撇八字胡,十分剽悍威猛。王副官立正敬礼:“报告司令,全办妥了!”那人“嗯”了一声,眼中流下两行热泪:“闺女儿啊,秀儿啊,爹不送了!”说罢猛一转身,迈大步进了屋。王副官立即指挥这二十来个汉子去抬棺材,血蘑菇发觉棺材死沉死沉的。抬起来走几步,就得停下来缓口气,怎么会这么沉呢?二十来人抬着棺材出了院子,平放在门前的大车上。出殡队伍浩浩荡荡,鼓乐班子吹吹打打,有开道的边走边撒纸钱,一撒节节高,二撒满天星,打发过路的孤魂野鬼。跟着就是纸人纸马,后面一人头戴麻冠,身穿重孝,扛着引魂幡,上写“西方接引”四字,岁数也不小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多半是雇来哭灵的,并非本家。

抬棺材的众人跟着大车走,王副官骑着高头大马,率领全副武装的卫兵在后,从大院到渡口走了一个多时辰,拉车的骡马都累趴下了。已经有大船等候在江边,船头船尾都包着白布。在王副官的喝令之下,血蘑菇等人抬棺上船,撑船掌舵的艄公吆喝一声,大船驶入茫茫江雾之中。血蘑菇坐在船尾,见水浪翻滚,心中感慨万千。正自出神,就听一个抬棺材的好事之徒,向身旁当兵的打听这是谁出殡。那个当兵的也是话痨,正憋得难受,低声告诉他,棺材里这位是保安司令的闺女,三年前嫁到江北大户人家,头几天司令做寿,闺女回娘家道贺,没想到染了急症不治而亡,可把我们司令坑苦了,膝下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待如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无奈人死不能复生,又是出了门子的外姓人,只得装殓入棺,送去江北婆家的坟地下葬。王副官听到这些人小声嘀咕,立刻瞪起眼珠子呵斥:“我可告诉你们一个个的,都把嘴给我管住了!谁再乱讲,可别怪老子的枪管子不认识你!”

这么一来,再也没人敢吭声了,等大船驶到江对面,早有十来个人赶着大车等在那里。送葬队伍抬棺下船,装上大车继续前行。半路上“咔嚓”一声响,大车的车轴压断了。远远瞅见一个山坡,坡上是大片坟茔,坡下有祠堂屋舍。血蘑菇等人咬紧了牙,一直把棺材抬到坟地稳入坟中,累得都快吐血了。丈夫家的人下到坟坑中,钉上棺材盖子,填土添坟,挑幡之人上去把幡杆插在坟头上。血蘑菇正看得发呆,王副官把他们叫了过去,说到后山给大伙儿分钱。血蘑菇心明眼亮,见那棺材沉重异常,一定有随葬的金器,而且少不了,否则不可能那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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