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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册 01.女人的名字,永远是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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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都没有,只是觉得好玩好笑。可随着屋子里挤满了老老少少的女人,哭声此起彼伏,她想到父母的死,想到自己的爱情以及婚姻,不禁悲从中来,顿时抑制不住,大哭起来。人家哭是假哭,将此当成是一次少有的娱乐。她哭是真哭,哭得昏天黑地,一双眼睛都肿了起来。

    哭声持续着,后来又掺进了锣鼓家伙的声音,唢呐声呜里哇啦,鞭炮声噼噼啪啪。接着就有人上楼来了,闹闹哄哄的,说话的几乎全是女人,暧昧的笑声,像一朵朵盛开的罂粟花般张扬,轻佻的语气,如同一只只翩飞的花蝴蝶。她们说的是土语,方子衿听不懂,却能感觉到那种狎昵的挑逗。一丝阴云从她的心头闪过,刚刚还明媚着的心空,有了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彭陵野就在这种压迫之中走进来,将她背在肩上。她被红盖头蒙着,看不见他,却能从他身上闻到熟悉的气味,这种气味浓浓的,是她所熟悉的男人的气味,是久违的父亲的气味。

    方子衿坐在床上的时候是没有穿鞋的,那些人替她换衣服,将她的鞋子脱掉之后根本没有给她。彭陵野背起她,甚至没有注意过她穿鞋没有。她想提醒他,想一想还是忍了。土家的吊楼楼梯很陡,她也想叫彭陵野别背了,自己走下去算了。可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土家结婚的规矩,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到了楼下,彭陵野没有将她放下,而是背着继续走。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土家族的风俗,新郎要背着新娘向全村人告别,并且得到全村人的祝福。他们每走到一户门前,那家的主人便迎过来,给他们递上一碗甜米酒,说一番祝福的话,然后跟在他们后面。这里的人少,只有几家。如果是一个大村子,新郎可就辛苦了。转了一圈回到原地,有人大喊一声,同样是土语,方子衿不懂。她猜可能是一种仪式。有人将她从彭陵野的背上接下来,应该是两个人的四只手同时用力,他们抬着她,安放在什么地方坐下。因为头被红布盖着,看不见,她猜想自己可能是第一次坐上了花轿。有人用土语喊了一声,她被人抬了起来。锣鼓唢呐声就像是在云中飘着,而她觉得自己如同在云中坐着。云一路地飘逸,一路地荡漾,如她的心情,说不清是凄迷还是灿烂。她记得到彭陵野家的那段路并不远,可抬轿子的队伍走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仿佛那路长得无法走完。

    在出嫁之路尽头迎接她的是一挂长长的鞭炮,热烈的响声令她的血流加快。轿队停了,锣鼓唢呐没有停,继续热情地敲着欢快地吹着。坐在轿内的方子衿感觉轿帘被人掀开了。她有点慌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恰在此时,有一双手伸向她,一只手臂挽住了她的后背,另一只手臂托住了她的双腿。她被人抱了起来,并且向前走了几米远。她再一次闻到了那熟悉的男人味。彭陵野将她放下来,她正准备叫不行我还没穿鞋呢,话没出口,双脚已经触到了鞋子,她顺着盖头往下看,是一双新鞋,红色的绒面,带袢的。她弯下腰,将袢系好。他伸出手挽着她,在她耳边小声地说,这段路得你自己走,当然,会有伴娘扶着你,一切按伴娘的吩咐行事。

    彭陵野离开之后,有一个土家姑娘走过来,扶住了她的手臂,对她说,待会儿要先跨过一个竹篮,表示新娘从此在这里提篮当家,然后又跨过一碗米,表示度过了米粮荒,再跨过一盆火,表示越过了所有灾难。接着,新郎会站在楼顶,将一些稻谷撒在她的头上,表示福从天降。等了一会儿,新郎大概到达楼顶了,伴娘示意方子衿前行。完成这些手续后,伴娘牵着她上楼,进入楼上的主厅。彭陵野已经在这里等着她。她能感觉到房间里有很多人,从盖头的下面可以看到许多双脚。她被推到两双脚前。一个沙哑的男人喊仪式开始,一拜天地。方子衿虽然觉得好笑,也还是拜了下去。如今在城市已经没有这样的仪式了,时兴的是新式婚礼。刚刚拜完天地,司仪再次喊,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两人拜过之后,司仪大声宣布礼毕,夫妻双双入洞房。

    洞房还是昨晚的房间,心情已经是完全不同。跨进这里,方子衿知道,她的生活已经奇迹般发生变化,自己再次为人妻了。彭陵野掀起盖头,盯着她看,却没有揭开。她看到他双眸流露着强烈的渴望。她以为他会拥抱自己或者吻自己,但他没有。他拉着她的手走向房间的一角,那里是神龛,神龛上摆着先人的牌位。他拉着她在前面的蒲团上跪下来,拿过两炷香,点燃,摆在她的手上,握着她的手,将香插到神龛上。面对祖宗牌位,彭陵野用土语说了一番话。拜祭完毕,两人站起来,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抱住她,深深地吻她。在他的怀里,她觉得自己一点点地融化,身体轻得如羽毛一般,被一股强劲的风吹着,慢慢地升腾飘扬。她以为他会留下来好好陪自己,可他没有。他要出去招待客人。

    彭陵野是被人搀进洞房的,他已经喝得醉醺醺不省人事,倒在床上立即睡着了。按照风俗,原本是该闹洞房的,因为彭陵野醉了,这道程序也就免了。所有人离去之后,方子衿独自披着红盖头坐在床边发呆,知道没有人替她揭下盖头了,只好自己揭开,和衣躺了下来。她无法睡着,身边的他鼾声如雷,酒气冲天。她讨厌这种味道,熏得她头发昏。躺在他的身边,她有些茫然,自己就这样嫁了?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一切都像做梦似的,太不真实。至少,婚姻该有一种法律上的认同吧,他们甚至还没有拿结婚证。明天起床后,应该和他一起去民政部门登记。

    迷迷糊糊间正要睡着,彭陵野突然吐了,一大堆污物从他的口里倾泻而出,一半倾到了地上,一半留在床上,还有些零零星星的,溅到了方子衿的脸上。她只觉得一阵恶心,差点也跟着吐出来。虽然恶心,毕竟是丈夫了,又遇到这种喜昏头的日子,偶尔放纵一次,她也不好太强求。她从床上爬起来,强忍着恶心和困意,下楼去弄水给他洗,又翻箱倒柜,找出被子换了。

    他大吐了一通,人事不知地睡过去。这次再没有那么大的鼾声,显然因为把酒吐出来,感觉不那么难受了。她可是难受了,老是觉得身上充满了酒臭味。她再一次走进厨房,将水缸里的水舀进盆里,端到卧室,脱了衣服,一点一点地擦。她是很想好好地洗个澡,可这里根本就没有条件。将所有感觉脏的地方全都洗过了,还是满屋子弥漫着酒臭味。她将窗子全都打开,希望风把这气味带走,可这气味异常固执地在她周围徘徊,熏得她难以入眠。

    折腾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似乎才刚刚入梦,彭陵野醒了过来。他将她的衣服脱了,用自己的嘴在她的胸前乱拱,把她拱醒了。她睁开眼,看看窗口,窗口有微弱的亮光射进来,她说,我困死了,明天再说吧。他说不行,今天可是新婚大喜的日子。她心里好烦,暗想,你还知道是新婚大喜的日子?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要让自己醉得像头猪似的?他根本不顾她,继续动作。她不好和他闹,只好忍他。偏偏喝了酒之后,他特别雄,一直做到天大亮了,她的睡意也全被赶跑了,他才由一只猛虎变成一只笨熊,嗥叫一声离开了她的身子,倒在一旁睡了过去。

    她不甘心,将他摇醒。他说,做么事?你刚才不是要睡吗?她说她想起有一件重要事情得办,今天一起去民政局拿结婚证。他说结婚证已经拿了。昨天,他去找了李淑芬,一方面算是向女方求婚,另一方面也让她出了个证明,他拿到县民政局办了结婚证。

    听了这话,她气得半死。虽然她答应和他结婚,可拿结婚证这样的事,毕竟应该她到场,他竟然自作主张,是对她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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