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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个目标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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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看不见海,周围是新疆,我的新疆。回到了上海,我走进了一个酒吧,就是我父母家门口的那家部落人酒吧,事实上我极少去那家大学区的酒吧。在酒吧里我一个人坐在吧台上望着屋顶发呆。可怕的事发生了,一个人,好像是男人,好像是女人,走进来,看也不看我,手里拿着把一模一样的小手枪,在梦里我清楚地认为这就是我手上拿过的那把手枪,于是我跟酒保说我也拿过那把枪。在梦里四天过去了,我终于鼓足勇气来到流水面前我说谈谈咳嗽咳死了,死在日本。然后我开始哭,我非常难过,浑身发抖地不停抽泣。又是几天以后,别人写给他的信都被转到了我这儿,我开始哭着翻看那些信,内疚得要命,这时电话响了,我醒了。服务员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收拾房间。我发现巧克力不在,我发现我的枕头湿了一大片。以前我可从来没在梦中哭过。

    我被这长长的梦吓呆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害怕,我无法确定。我又哭了,我搞不清是梦是醒,我越哭越伤心,伤心是不需要理由的。事实上我无数次想过谈谈为什么那么好运他到处打架为什么没有报应?他给所有人制造麻烦,谁跟他在一起谁倒霉,他伤了所有人的心,这种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可梦中的那种悲痛和恐惧绝对地侵入了我,它们像一些小虫一样侵蚀着我梦醒后的身体,侵蚀着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节。

    我很搞不懂自己,那天我像是得了一种伤心的病。有人喜欢把青春和幸福混为一谈,那天我却把青春和失控混为一谈,我觉着我的青春是一场残酷的青春。

    总之我像是突然成了自闭症患者,房间里到处都是来源可疑的声音,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样子。我没有参加巧克力的第二场演出,我在房间里一天一夜没出门。

    巧克力那天回来得挺早的,他说北京的酒吧不好玩,因为这儿酒吧里的人看上去都很不快乐。那晚巧克力用惟一的一个他本来打算做面膜的番茄给我作了番茄三明治,我一口没吃。谈谈喜欢番茄,我不喜欢。

    我觉着这个梦本身,比不上我在梦中以及梦醒后的所有反应奇怪。这个男人没有受过教育,从小缺乏照顾。被嘲讽,受愚弄,歧视的目光令温驯的心从此失控。他脑子里的那根筋没搭错的时候是个很可爱的好人,否则就是个绝对的混蛋,而他却让很多女人放不下。他的敏感很有创造力,这造就了他的艺术气质,有时甚至会让人觉着他挺深刻的,事实上他什么也干不了,我认为他的问题是话太多,我看见他的作品从他嘴里变成了空气,而他却让很多女人放不下。他的爱很绝对,具有排山倒海的气势,但他说变就变,而他让很多女人放不下。他到处在破坏,他关注的永远是自己的感受,他的脸永远像一张没有整理过的大床,他做爱通俗像一条T恤标语,而他让很多女人放不下。

    这一天,我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我曾经过于低估了我和谈谈的关系对我的影响,我开始确信这场结婚闹剧已给我那惊慌不定的腰部造成了重大深陷的创伤。

    12月28日,我一个人去了通县,我和好朋友吴红巾一起喝酒唱歌,我觉着那时的天空很美。

    12月29日早晨,我醉醉地牵着巧克力的手飞回了上海,飞机起飞的时候,我开始害怕。

    天空伟大而灰暗,寂静的指尖触摸耳朵,荒凉的味道,像雪片粘着下腭。死是黑红色。谈谈说过他的死一定会是一种情感。再也不会刮风,再也不会下雨了,而我们继续活着。我每天站在窗前,我看着窗外的大街,这个陌生的城市,我听着那张《九个目标的欲望》。对于我、流水、落花来说,这个男人再也不会张开怀抱融化我们,再也不会掀起波澜搅乱我们了。我看见谈谈走下舞台胡言乱语被大喝倒彩。我有时也会感到羞耻,仅仅因为他死了,我还活着。

    我知道有一个电话我必须要打,我要找到流水。但是她还是先来了。现在她就坐在我身后的地毯上,和上一次的会面一样,她抽烟的手在一阵阵颤抖。她说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你干的,你别太担心了。我并不相信她的这句话,尽管我认为她从不会对我撒谎。

    流水是个永远做不醒校园梦的朦胧派诗人,这年头还在写朦胧诗的人不多,而她是个天生的朦胧诗人,她从那儿来,她只属于那,她有她自己成长的故事。她的容颜是一种美丽的哀愁,她的身体是一种寂寞的敏感,她很美,美得很细节,她高挑、纤细、天真、时髦、忧郁。

    我们的上一次会面是在一个多月以前,当时我和谈谈就快要结婚了。谈谈去南方出差,他打电话告诉我流水突然去了南方找他。我查到了流水所住的酒店,我告诉她非常不好意思我这样找到她,我说我看过你写的诗歌,我认为自己有点了解你,你知道我和谈谈就要结婚了,你当初同意分手的,你现在突然又去找他,我认为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谈谈又重新给了你理由。我说如果你们是彼此相爱的,那么我现在知道应该还不晚。

    第一次通电话我们就十分坦率,我的猜测没有错。最后流水对我说你一定和我当年一样想改变他,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要不是我和他三年的感情,我现在绝不会选择他。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再有什么重大变化,我很累,我不想变了。要不是我懒得办手续,我们早就结婚了。

    那一晚流水和谈谈的电话交叉而来,他们都说睡不着。

    我对谈谈的虚伪很生气,我说你和流水三年了你回去找她是很正常的,你干了什么都很正常,你也可以不告诉我,然而当我问你的时候你就不可以骗我,要知道你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你不能拿婚姻开玩笑。

    谈谈完全否认,他在电话里哭着说流水最恨的就是你,你怎么可以相信她我是真的爱你你不能冤枉我。

    而我相信流水绝对没有骗我,我觉着谈谈说假话从不愧疚,对他的眼泪我开始反感。

    流水第二天就飞回了北京,她说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必须要在谈谈回来之前见我一面。她见到我时愣住了,后来她告诉我那是因为谈谈到处说他找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她说我做好了全部的思想准备看你有多丑,但我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这是哪跟哪啊?

    我说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了,这没什么,可能谈谈想突出自己是很伟大的抛弃了漂亮的挑了个丑的。再说你是比我漂亮,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腿。

    我们的谈话进行了一天一夜,这个男人撒了太多离奇的谎言,我们一致认为他是我们所见过的最出色的“表演艺术家”,最可恨的是他非但对我们两个撒谎,他还对周围的人撒关于我们两个的极带侮辱性的谎言。最后我们在房间里大叫我们怎么会跟这么个男人扯上。最后我们决定我们谁也不要他了。

    这男人也挺丧的!两个女人一碰头谁都不要他了。后来我们干脆不提他了,我们谈起各自的初恋,交流我们喜欢某些事物的理由,交流性经验,我们聊得很投机,彼此都很感谢老天让我们能成为朋友,我还送流水一双镂空的羊毛袜我说你这么漂亮的腿就该露出来。

    第二天一早流水就找人把谈谈的所有的东西搬去了他的公司。流水说她没事了,这一切太无聊了,她会习惯一个人的生活的。而我则飞去了南方,我觉着无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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