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淞沪战役期间,鸦片交易并没有削减。黑帮为何用“黑”字?因为鸦片是黑的,没有不沾毒的黑帮。日本鸦片商出沪的运输线还在运行,世深没去联系,因为他能找到,一刀流剑士也能找到。
“白”指的是法力。密宗将法力称为“白业”,某人法力深厚,称为“白业崇高”。白道,是僧人势力。历史上,寺院经济独立,并有僧兵团,出家便可逃脱朝廷律法制裁。
自古逃亡之人,不走黑道,便走白道。
松华四年前回国时,因“接续千年绝学”的宣传,而轰动军界。军界多迷信,修庙捐款之风盛行,无恶不作之人,总是好佛的。接受松华“密宗灌顶”的军阀有程颂文、朱子峭、张学忠、翟熙任、许克成。
灌顶,是传法师举行仪式,将白业输给信徒,让信徒凭此白业,与诸佛沟通。松华所作的皆为不动明王灌顶,不动明王是佛的凶相,有大威力,为军阀们所喜。
朱子峭与翟熙任的部队已赶来上海参战,世深一行人穿过朱子峭阵营出了上海城区,在青浦宝山县乘上一辆运货火车。货物是海运来的印尼燕窝、海参,淞沪战役令鸦片升值,滋补品贬值,因而转运北京销售。
是凌晨三点上的火车。货物间的缝隙狭隘,不得躺卧,天将明时,众人以各种古怪姿势扶靠着货箱睡去,不改坐姿的只有两人世深顺造和俞上泉。
两人皆为正坐。
中国现世的坐禅为双盘腿,日本的坐禅保持唐风,为双膝跪坐。春秋时代,双盘腿为随便之姿,跪坐是礼仪之姿,上朝廷、去做客,皆为此姿,名为正坐。
如能脊椎挺直,衣襟平整,孔子称为“正襟危坐”,言此坐孕育大无畏精神,可迎对人间苦难。所以儒家在无人时,也不双盘腿,“不改正坐”是儒家之风。
唐密祖师从印度而来,印度本无跪坐,修法、生活皆为双盘腿,却赞叹汉地正坐,将其作为唐密的修法之姿。
日本将跪坐称为正坐,双盘腿为散坐。宋朝之后,正坐在中国寺院中便逐渐被散坐取代,至今已无正坐。
俞上泉下颚微收,眼帘低垂,似乎身前一尺有棋盘,正在凝神思考。“他是那个人么?”世深隔着众人,望向俞上泉,禁不住眼角湿润。
俞上泉抬眼,瞳孔似玛瑙、钻石的肌理,为大地结出的暗胎。
俞上泉:“为何救我?”
世深喘一口气,道:“希望你破解我的困惑。”
俞上泉是询问的眼神,世深两颊痛如火烧,虚声言:“只有你习武,才能破解。”
俞上泉:“棋道是我一生之志,无暇顾及其他。”
世深上身伏于地面,行跪拜大礼,音调轻颤:“请再考虑一下。”
响起一声浊重的叹息。
世深立刻直腰,小刀出鞘。
俞上泉身后的货箱空隙中,走出一位身着黑色车警制服的人,大檐帽的阴影遮挡了眼睛,鼻梁高挺,嘴角有两道深如刀刻的咬纹。
他拿着一卷报纸,展开,是一尺五寸长的日本刀。刀缓缓抽出,接近刀锷的刃部有一个明显缺口,在车厢木板缝透入的光照下,是一个闪亮的V形。
世深:“教范师大人,您也来了。”
教范师:“护法大人,想不到你杀了宗家。”
世深当一刀流护法时,他是一刀流的教范师,传授入门的基本技法,确立本流风格,可以说一刀流的一切都是自他开始的。
世深:“我已老了,求悟剑道是我最后的一段路,这段路上,无亲无故,魔来斩魔,佛来斩佛,何况是宗家?”
教范师:“我也老了,维护一刀流荣誉,是我最后的一段路。”
世深:“明白您的心意了。”
世深起身,向俞上泉鞠躬:“俞先生,请等我一下。”说完闪入旁侧的货箱空隙中。
俞上泉身后,是渐退的脚步声。
货物箱深处,受光有限,为一片深灰色,隐约有两个人影闪动,没有铁质的磕碰声,没有刀剑的反光。
一分钟后,世深走回原位坐下,手里拿着教范师的刀,轻声言:“他是个正直的人,是我的朋友。”
其他人仍睡着。俞上泉注意到,世深的额头有一道刀痕,正渗出血来。
世深抬起左手,按住额头:“请您再考虑一下。”
他的身形突然凝固。俞上泉看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穿和服的人,双手握柄作刺状,刀尖正对世深后脑。
刀长两尺,弧度优美。
世深端详手中刀的缺口,柔声道:“教范师大人的刀,十五年前就有缺口了。他对这个缺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因为这是他徒弟砍出来的,有一个超过自己的徒弟,是师父最欣慰的事。”
背后响起轻微的鼻音,是压抑得近乎无声的哭腔。
世深嘴角浮现笑纹,语调哀痛:“你师父是一刀流的楷模,我是一刀流的叛逆,我和他死去后,是非对错重归虚无,一刀流还需你去发扬。”
背后鼻音再响,世深一转手中刀柄,向上扬起,缺口闪出亮光。身后剑士被这一星亮光所惊,但他的高手素质,令他仅是略晃一下头,便急速刺下手中长刀。
肩臂协调,发力干脆。长刀刀尖扎在地板上,根部镶在世深肩中,入肉半寸。世深的脑门顶在剑士的胃部。
长刀刺下前,世深以坐姿转身,陀螺一般,将手里的刀插入他的小腹。
长刀根部在世深的肩头滑了两寸,跃出一股血。剑士慢慢伏在世深肩上,溺水者般发出一串“咕咕”声。
声止,人亡。
世深叹道:“可惜。你是好徒弟,不是好剑士。”起身将剑士尸体背入货箱后。
出来时,肩头伤口已绑上布条。布条是从左袖撕下的,左臂露出的肉枯瘦如熏肠。他再次向俞上泉行礼:“请再考虑一下。”
他额上的血已凝固。
俞上泉:“棋道就是武道,我不必习武。”
世深:“道同,技不同。我需要破解的是宫本武藏的刀技,他称霸天下,留下的刀法却十分简陋,这简陋技法的后面是什么?你是一个跟他相似的人,我要亲眼看见你习刀、用刀!”
俞上泉:“在圣仙慈寺,听过您跟松华上人议论宫本武藏的话。先生,示迹大士显示的本非常理,何必追究?”
世深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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