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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俞上泉:“大竹他不是在朝鲜服兵役么?”
领队者:“啊,他确实在日本。他接替了素乃,现在是日本棋界第一人。”俞上泉目视东方,云雾中的太阳是蓝灰之色,左下的启明星亮如银钉。
火车发动,如搁浅沙滩的鲸鱼喘息。
领队者交待,要俞上泉一家下车,由他们护送去青岛,然后乘船赴日。
彭十三悄声言:“他是汉奸?”立即感到后腰隔衣透来一丝冰凉,心知是郝未真的镰刀,它是一刀流宗家的,刃上缀着浅绿直纹,有着工艺品的精美。
镰刀刃横贴在彭十三左腰,只要手腕旋转,便会攮入肾脏。听不到郝未真的呼吸声。彭十三:“我杀过多位中统高官,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汉奸。”
郝未真的呼吸声起,彭十三后腰上的冰冷消失。彭十三背着郝未真横行两步,让过了俞上泉的母亲、兄妹,让他们逐一跳下火车。
俞母是由林不忘扶下车的,两手相握的瞬间,感觉到她在颤抖。她冷了,但她不说林不忘胸腔内似流过一滴泪,忙低头,恭敬道:“小心。”
俞上泉看向郝未真,眼如雾中之日,清凉淡漠。郝未真:“我与您父亲有渊源,可以为您去死,但去日本,我就不跟随了。”言罢垂头,又言:“去吧,留在这,活不了。”
俞上泉面无悲喜,两名剑士迎过来,扶他下了火车。
领队者与世深一直默默对视,待俞上泉下车后,持刀跳上车厢。
领队者:“军部的事,已毕。文件上对您,没有交代。”
世深无声而笑,口中右侧缺的三颗上牙构成的洞,恐怖黑幽,如地狱的入口。
世深:“把我当作一件私事。”
领队者:“我七岁入一刀流,是在大阪住吉神社武道馆。”
世深:“噢,那里。”语调中竟有温情。
领队者:“道馆正堂上供着稚气、霸气、忍气六字心诀,是浓墨大笔所书,至今深印脑海。”
世深眼神迷惘,似乎在那所武道馆里有许多回忆。
领队者:“年轻时觉得称雄天下的霸气,最难获得,后来发现霸气比忍气容易,霸气是争胜,忍气是不败。不败是比取胜更难的事。”
火车鸣笛,一长两短,重复五次。
领队者:“现在,我觉得稚气比忍气难,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感到七岁第一次走入武道馆时的单纯之心最为可贵。五年来,我比武四十三次,皆以经验技巧胜,深感不安。”
世深:“嗯,如遇高手,生死一瞬,心念不纯,经验技巧便是拖累,让你的反应慢半拍。”
领队者:“几分钟前,我是无法跟您比武的,我心知,自己必被斩杀。但现在不同了,我已找到我的单纯。”言罢侧转,向俞上泉的背影微鞠一躬,然后抽刀,将刀鞘抛于车下草中。
抛鞘,是以死相搏的示意。
世深瞄了眼俞上泉背影,单薄、略驼,走路姿势暴露出腰部、左腿有暗疾,是在棋盘前长时间不改坐姿而造成的肌肉损伤。
世深:“如实知自心?”
领队者神情肃穆。世深哀叹:“他一句话,给我造了个强敌真想看他拿刀。”话音未了,反手一抄,将西园搡下火车。
西园惊叫一声,两足顿在草上,竟未跌倒。火车缓缓移动,车下剑士皆向车厢内的领队者鞠躬告别。
西园本能地要追火车,但一迈步,便狠狠摔在草里。望着随车远去的世深,他喊得声嘶力竭:“我说过,当你的作家。”
世深挥手,眼角笑纹密如蛛网。他转向郝未真和彭十三,音调客气:“一刀流家内之事,不想有旁观者。”
彭十三:“老头,保重。”背着郝未真跳车,落草后滑行两尺停住。鞋面粘上绿色草汁,宛如血滴。
火车加速,隐约有刀光一闪,便远在天际。
西园跟着俞上泉一家上了轿车,三辆轿车鱼贯开出。因座位满了而余下的剑士,共有八人,排成两行,小跑着跟在车后。穿戴欧美名牌礼帽风衣的他们,在野地里跑得整整齐齐,说不出的怪异。
郝未真:“剩咱俩了。去哪儿?”
彭十三:“上海。”
郝未真:“还去杀中统高官?”
彭十三:“错,日本高官。”
背郝未真跳上轨道,踏着枕木,逆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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