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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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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米,拉克斯追出来,以流利的日语喊道:“看来围棋蕴含着深奥的战略,西方人不知道这种艺术,太可惜了。先生,您有没有兴趣到南美教围棋呢?”

    南美迁居着许多法国人,有两百年来的殖民者,也有近年为躲避欧洲战火的人。两位法国青年即将去智利,在一所中学任数学教师,同时就聘于南美国际象棋联合会。拉克斯向林不忘保证,他可以提供南美的国际象棋爱好者学习围棋,课时费可观,且是一份具有传播文化意义的事业。

    林不忘回答:“南美很大很浪漫……我喜欢。”

    拉克斯留下他在法租界的住址后,林不忘和前多去了近爱多雅路。林不忘想买一瓶南美红酒,走私贩子说只有南非的。林不忘便买一瓶南非的,吩咐前多送给俞母作纪念,告诉她是南美的。林不忘还买了一只葡萄酒杯、一支启瓶器,前多问:“真的要去南美?”林不忘:“日本人该去南美。”

    当晚,俞母睡前喝了一杯红酒。酒瓶商标上印着好望角地形,那是非洲大陆的典型标志,俞母未看过世界地图,对此没有概念。她用酒杯碰一下商标上的好望角,低语:“林君,你去了一个多么怪的地方。”

    碎石房外间,俞上泉痛得醒来,觉得一根烧红的铁丝从胃部插到睾丸。仍是布条悬着两臂,以站姿睡眠。将手臂从布条里抽出,摸出腹部凸起一个半厘米高的圆丘。

    掀开内间布帘,见平子和索宝阁相拥而卧,响着和缓呼吸声,散发甜腻味道。捂小腹,俞上泉行出碎石屋。

    每走一步,痛感均如火烧,但不走,腹内便像有一只毛虫啃树叶般咬着肠壁,恶心得令人发狂。走到村长家门口时,不见村长,村长摔断尾椎骨后便不再坐门口了。

    藤椅上落有一片枯干竹叶,薄如纸张。

    盯着椅面,俞上泉泛起一个不确定的记忆:在击溃广泽之柱的前夜,赵大、钱二跟他讲了自在门速成法后,他如今夜一般,在两女熟睡后独自夜行,经过村长家门时,村长喊声:“泉啊,还不睡啊?”他喊声:“睡你的吧。蠢货。”

    ――以往夜行,一问一答之后,村长不再言语,俞上泉就此走过,而那夜村长多出来一句话:“到家里来吧。”

    ……仍不能确定那晚自己有没有走入村长家。连走四天的地方,似乎在一口锅里,上不见日月,不是正常民居……

    推开村长家门,俞上泉穿过门廊,见中央天井下坐着村长和段远晨。段远晨坐在藤椅里,村长反坐在自己藤椅的扶手上,居高临下地持着酒壶。

    壶嘴洒出一道白链,落人段远晨左手杯中。酒飞两尺,未溅一滴。

    段远晨发出赞赏的笑容,村长解释:“不是武功,是手熟。早年我在京城茶馆跑堂,三步外倒水――每个跑堂的都可以做到。”

    懒汉兄弟远远坐在堂屋门槛上打瞌睡。俞上泉捂小腹走来,段远晨视线不离村长,对俞上泉说:“俞先生,你的疝气发作了吧?”

    俞上泉不知何为疝气,停下脚步。段远晨对村长言:“你容他在你家连走四天,却不教给他防止得疝气的方法?”

    村长抿口酒:“连走四日,本是非常之法。防住疝气,或许便练不成武功。世上的事,有一成必有一损。”

    段远晨深有同感地“嗯”了一声,仰杯讨酒,村长手腕微转,飞酒注入杯中。

    村长:“原本我已骗过你了,只因藏了俞上泉四天,方被你看破。好人难做。”段远晨笑笑:“有一成必有一损。”

    俞上泉腹内痛感又生,逼迫得在院中走了起来,如笼屉上活蒸的螃蟹,往返横行。段远晨瞥一眼,语带怜惜地说:“咱俩作个君子之约,谁存活下来,谁就负责治好他的疝气。”

    村长:“疝气在医院只需动个小手术。”

    段远晨:“你是一代高手,别说外行话了。武功上得的病,只能以武功治。”

    村长呵呵笑了,应下君子之约。两人均低头抿酒,狂走的俞上泉似乎感受到什么,硬生生立住不动了。

    村长:“碰一杯吧。”段远晨点头,举杯相碰。

    一碰之间,村长两腿顺着藤椅扶手向后滑出,似在空中凝定了两秒,突然以跪姿跌下,响起膝盖骨碎之声。

    段远晨赞道:“好功夫!”起身向俞上泉招手:“俞先生,能扶我走过去么?”俞上泉如被招魂,上前扶住了他。

    行到村长跟前,段远晨举着手中酒杯,如送别远行的老友,充满温情:“走好。”村长膝下淌着淤黑血迹,双膝已碎,而手中酒杯完好。

    村长目光坚定,持杯相碰。响起微小而悦耳的碰杯声,可能是瓷器所能发出的最好听的音质。

    村长双膝未有一毫移动,上身后仰,贴于地面,如合上一本书。手中的酒杯仍未碎,而双眼成了两个血泉,涓涓冒血。

    段远晨盯村长尸体片刻,遗憾摇头:“我杀错人了,你不是李门道首。”吩咐俞上泉将自己扶回藤椅,自斟自饮地喝酒。

    俞上泉站在他身旁,大脑一片空白,忘了腹内痛线。

    大门轻响,段远晨的英俊随从用手枪押索宝阁、索叔、平子走进。段远晨皱眉,一指平子:“你怎么把她也押来了?”

    英俊随从一指索宝阁,惊恐辩解:“她俩睡在一块,我弄醒了一个,两个都醒了。”段远晨十分恼火:“漂亮男人都很蠢――我该信这句老话!”

    平子大喊:“俞君!”飞跑过去抱住俞上泉。英俊随从惊得说不出话,向段远晨做出复杂的手势,表示不是自己没拦着,而是这个女人太冲动。

    段远晨两手捂住额头,避免愤怒晃头而震动大脑,不看随从,对平子阴惨惨地说:“夫人,请不要再叫了。这里只能我说话,如果你再叫……请看,地上已经有一个死人了!”

    平子目光搜寻地面,发现村长尸体,一声惊叫。

    随从快跑过来,枪指平子,眼中露出惩罚的快感,只等段远晨一声令下。段远晨一手按额头一手托下巴,最大限度地保证头部稳定,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说……跟愚蠢的人在一起,我也变得愚蠢了。”

    稍许,段远晨放下手,一脸平和地吩咐索宝阁跟俞上泉、平子站在一起,命随从看住三人,命索叔把自己推到懒汉兄弟跟前。

    懒汉兄弟坐在堂屋门槛上,各依一侧门框打盹,鼾声香甜。段远晨像看到一对可爱的小猫,被打动得满面慈祥:“我原以为你俩是道首的保镖,现在才觉悟道首不见得是一个人,地下组织的首领往往是两个人,以防其中一位出事,还能有一位行使指挥权。”

    懒汉兄弟鼾声的频率没有丝毫变化。

    段远晨:“不是你俩没有救村长,令我得出了这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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