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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赢得长哭埋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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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东西,我把我的那只奉献给您吧。”

    索宝阁显出怒色:“我还没有赐给你呢,你有什么权利送给我?”平子连忙致歉,表示要参加普通门徒的劳动,以赎罪。

    索宝阁摆手打断她的话,逼视俞上泉:“你出去一趟搞了两个玩具,一个给我一个给平子,简直拿我和平子当你的两个小妾了!”

    旁边的索叔立刻大吼:“这是对道首的巨大不恭敬!”

    索宝阁满意索叔的帮腔,稍有喜色:“知罪么?”俞上泉表示知罪,索宝阁便罚他再流浪十天。平子叫道:“他刚回来!”立刻被罚去烧水。

    俞上泉念一百遍“大辉宝阁”后,被赶出方廊,踏上流浪之旅。索叔问索宝阁:“女儿,他要分一个偶人给平子,你是不是吃醋了?”

    索宝阁:“爹,你太小看女儿了。咱们这伙食差,他出去后能吃点好的,他太瘦了。”

    虚无主义者又给了一批缝鞋垫的活儿,在树林中随众劳动的炎净一行远远看到俞上泉又被驱逐出墓地,觉得跟他说上话似乎遥遥无期,心下懊恼,针刺破手指。

    出墓地,行至西湖边。望水如碧玉,踌躇何处可以投奔,瞥见不远处石凳上坐一对日本老夫妇,记得是道门的人,俞上泉便赶上前询问。

    原来已有人忍受不了劳动强度而逃走,昨夜睡在这对老夫妇身边的一家人不见了,清缴官认为这对老夫妇监督不利,驱逐五天。

    老头:“我俩在中国开了二十年的小商店,因为建日军营地被拆除,儿子也参军战死,加入道门,是想晚年生活能有保障。现在赶我们走,我们能到哪里去呢?”

    老太太哭了:“这五天,难道要我们沿街乞讨么?”老头也哭了:“原以为占领了中国,我们能有好子日过,谁想到还要遭这样的罪!”

    俞上泉说杭州有许多日本企业,可以去投奔,老头说:“都是奸商,别以为日本人就会帮助日本人,他们不是日本人,他们是资本家,资本家决不会帮助穷人!”

    老太太眼中一亮:“他父亲,儿子说过中国有个穷人的乐园,那里没有一个富人,人人平等,互助互爱。”老头:“啊,儿子真说过?在哪儿?”

    老太太努力回忆,想起那地方好像叫“延安”。老夫妇询问延安离杭州远不远,俞上泉说在大西北,老夫妇揣摩路程起码得两个月,路上有多道日军封锁线,通过的难度颇大,于是决定还是在杭州忍五天算了。

    俞上泉想起金木酱油店,正想说可以带他俩去借宿,沿湖边行来一个黑瘦的人,眉弓上一道刀疤将右眉劈成两段,乍看似有三道眉毛。

    以老头老太太的生活经验,从其气质上识别出是黑道人物,立刻双双离了石凳,蹲在湖沿假意玩水,以求避开。

    来人是半典雄三,走近绕了俞上泉半圈,从后腰摘下一本《棋道》杂志,斜眼问道:“看过前多外骨和大竹减三的棋了么?”俞上泉没料到是问棋,不自觉地回答看过。

    半典:“你对前多外骨的棋怎么看?”俞上泉又一愣,不自觉地说:“前多君,撒豆棋――有高深境界,他又下棋了,当是本音一门的幸事。”

    半典一声冷笑:“撒豆棋?故作高深,实则不堪一击。我只懂棋盘上的血腥味,古代武士狭路相逢,刀砍到骨头里,才算是分出胜负。他的棋,攻击力太弱了!”

    俞上泉哑然,半典得意洋洋,瞥见老夫妇回头偷看自己,喝道:“老头,我说得对不对?”

    老头没法再躲,只好站起,恭敬答道:“我一辈子陷在庸俗的生意里,不懂棋。”

    半典登时兴奋,走上前:“你是做生意的,太好了!”老头登时紧张,问:“你是收保护费的?”

    半典怒道:“混账!我是京都鸭川西岸的围棋第一人,现投入素乃门下,正经棋士!”

    老头慌忙道歉,半典笑道:“不过,我也顺手做点买卖。上好的纯羊毛毯子你要不要?走私货,才五块钱一条!”

    老头与老太太迅速视线交流,均眼光狡黠,老头低语:“要不咱们就买一条奉献给大辉宝阁,在道门的日子兴许就好过了。”老太太点头,缩入老头身后,三秒后站出,手上有了五块钱,不知藏在身上何处,竟能躲过清缴官的反复搜查。

    老头:“看你那么善良,我就来一条吧!”

    半典:“混账!我不是零售商,我是批发商,一条可不行,最少也得一万条!”

    老头显出恐惧神色,老太太却一脸刚强:“年轻人!不要说大话,看你也是个流浪汉,你有放一万条毛毯的地方么?”

    半典:“老太太,不但一万条毛毯有地方放,我还有一百桶葡萄酒、两百箱肥皂、一吨酒精、两吨煤,都整整齐齐地待在仓库里!”

    老头恢复冷静,温和地说:“恐怕不是你的仓库吧?从你和服的廉价布料上看,你不是推销员,也是个倒卖倒空的二道贩子。”

    半典怒吼:“不可原谅!”抽出腰插折扇,抡刀一般打下。老夫妇窜开几步,叫道:“年轻人!卖空买空也是有技巧的,你需要帮助!”

    半典住手,嘀咕:“合作?”老夫妇慈祥笑了,三人坐在石凳上,热烈讨论起来。俞上泉听得无聊,顺水走开了。

    当晚,他睡在一个桥洞中。

    金木酱油的发展重心早已转到中国。第二次长沙会战,正值日本外相丰田贞次郎向美国提出两国领袖会晤,进攻长沙有向美方展示军事实力、以助谈判的用意。

    领袖会晤未能实现,金木总裁得到日军将进攻香港的小道消息,近期赴港考察,以估算侵港后酱油的需要量。考察结束后,回杭州小住,得知多位围棋高手在杭州,大喜过望,宴请到顿木乡拙和广泽之柱。

    顿木对广泽变得如相扑手一般的壮硕身躯感到吃惊,广泽以肥胖者特有的可爱笑容回应。金木总裁是俞上泉的棋迷,用餐时请他们讲讲俞上泉。

    顿木:“他的棋偏离两百年来的围棋正道,放弃稳扎稳打和正面作战,以迂回乱战行进,以诡诈之手定胜负,虽是我的弟子,我却视其为魔,我余生所期望的,就是日本棋士中产生战胜他的人,如果魔道可以刺激正道昌盛,那么魔的存在,还有点意义。”

    金木听得专注,在顿木不长的话中三次发出“呀呀”的惊叹声,之后又要像小孩讨要玩具般,以撒娇的语气要广泽发表看法。

    广泽:“我水平有限,无法从棋道的高度评价他,我只能从人的角度谈。有许多人在攻击别人的时候特别强,可一旦遭到攻击,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很弱。大竹减三如重锤,林不忘如飞刀,都是杀力险恶的当代强者,我的棋敢打敢拼,也算令人头痛的攻击手吧,俞上泉在与我们的争斗中胜出,因为他在受攻击时,仍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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