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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一宵冷雨葬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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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快如飞鸟,与上次擦泪形成巨大的戏剧性反差,这个不足一秒的小动作,看呆了众人。

    主席台上方攀着铁架的世深顺造眼光一亮,对千夜子说:“是不是武功?他怎么练的?”

    汪照酩柔软的磁性嗓音再次响起:“我……失态了。”

    台下再无鼓掌尖叫声,唯余一片女性特有的同情的哀叹。

    汪照酩:“无论怎么掩饰,日本对中国的企图都是――上至天空的气象、下至地里的矿藏――全要;无论怎么否认,日本对中国的计划都是――化华南为华中、化华中为华北、化华北为内蒙、化内蒙为满洲、化满洲为朝鲜――以后的中国,只有杭州一个市。”

    台下不由自主地响起一片“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声。

    汪照酩也跟着喊了两声,道:“天下以言为戒,最国家之大患――不说真话,才真会亡国呢。现今,我们丧失的不单是土地,更丧失了语言。现今,一句‘爱国不爱国?’封杀天下才智之士的口舌,即便有真知灼见,也怕背上汉奸的罪名,不敢出言。这句话,成了人与人之间的枷锁,捆着大家浑浑噩噩地去死,而不能做一点点真正有意义的事。现今,是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口,个人的名誉是渺小的,我拼着毁身毁誉,也要这里讲几句真话!”

    台下鸦雀无声。

    汪照酩:“誓死抗战、不惜自毁家园的焦土政策是我最早提出来的,目睹了近年战况的现实,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会判断出,即便我们烧毁所有城市乡镇,也不能阻止日军的入侵。焦土也是土,不管我们的国家毁成什么样,日本人都会要。

    “我尊重牺牲,但我不推崇无谓的牺牲。当亡国成为现实,如何作一个亡国者的技巧就变得重要,让民众少受损失、让文化得以保存,而不是空喊口号――这是任何一个理智的人脑中所想的,但没有人敢把它说出来!

    “同胞们,世上杀人最多的不是枪炮,而是口号。让我们少喊些口号,多做些实事。如何作一个理智的亡国者?我们元初、清初的前人们都漂亮地完成了这个命题,现今,就看你们啦!”

    台下一片死寂,两分钟后渐起微澜,有女学生站起来表态“我不抗日了”,汪照酩在台上一指,大声说:“这才是真的勇士!”带头鼓掌。

    登时群情激奋,掌声雷动,“不抗日”的尖叫此起彼伏。

    过道加座最后一排,平子拍得手掌红肿,喃喃道:“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人,日本真是太坏了,让他为难了!”索宝阁喉音嘶哑:“汪照酩!我是你的三昧耶曼荼罗!”

    在巨大的声浪中,两女虽近在咫尺,彼此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主席台上方幕布里的千夜子和世深顺造以唇语交流,千夜子的系列唇形为:“他会成为中国的领袖么?”

    世深顺造的系列唇形为:“不会。他的嗓音虽有蛊惑众生的魅力,但时有小猫般的娇声,这样人该是百代名角儿,而非一国之君……可惜,我们这一世天皇也是如此嗓音。”

    汪照酩离开自由女专时,校门外有警察护道,以保证轿车通行。女士们被堵在校门内。

    遥望大门外汪照酩钻入轿车,索宝阁以眼神指使平子,平子坚毅地点了下头,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高举头顶,大喊:“炸弹!”

    警察和杀手女生立刻本能卧倒,人群闪开一线,索宝阁和平子冲出校门,平子边跑边说:“道首!请在我身后跑,他的保镖要开枪,先打死我!”

    索宝阁不理平子,直冲到轿车近前。汪照酩在摇闭车窗,索宝阁忙将手伸入。汪照酩见是女人的手,本能摇开车窗,以便她将手抽出。

    如此车窗打开,平子跑到,将纸包扔入车内。汪照酩镇定地接住纸包,不改坐姿,但闭上了眼睛。是从容就义的神情。

    索宝阁怜惜叫道:“平子!你吓着他啦!不是炸弹,是我给你做的年糕!”

    警察冲过来,将两女抓住。校长跑来,连声致歉:“全校身怀绝技的女生刚才竟没一个人跑上来救您,不是她们不爱您,是她们还没有过社会实践,遇事慌了。您听,她们都在哭呢,您刚才要是出了事,她们一半人会自杀的。”

    汪照酩:“……学校不但要教授技能,心理素质的培养也是很重要的。”挥手让校长闪开,看向被警察抓住胳膊的索宝阁,温然一笑,掰了块年糕放入口中。

    索宝阁幸福地晕厥。警察拍醒她,询问汪照酩该如何处置。汪照酩:“陪我吃晚饭。”

    索宝阁上车,对车窗外站立的平子得意招手。

    轿车开走很远后,平子才想起索宝阁写的情书还在自己身上,持信追出二十多米,又想到她现在已经用不着了,于是停步。

    第二日清晨,汪照酩的轿车将索宝阁送回了法式别墅。索宝阁哭了三日。

    索叔来劝:“咱们虽然立了新门,毕竟是源于李门,有些传统还是要遵守的。按李门规矩,道首必须是处女。万一道首失身,须年高德重的长老暂代道首之职――这样的人,现在只有爹了。女儿,跟爹说句实话,你还是不是?”

    索宝阁:“驱逐十五天!”

    索叔去流浪后,索宝阁对平子讲出那一夜的真相――她和汪照酩对坐聊了一夜,手都未碰一下。索宝阁:“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他的背头亮过任何人的背头,因为他抹的不是发蜡,而是油画的上光油;

    他聘过一位意大利歌剧演员,专门校正他演讲的手势和语调;

    他缓解压力的方法,是在地下室里织毛线袜子,现在四川抗战的高层皆为他的旧同事,半数以上的人有一双他织的袜子;

    他从不聘用保镖,因为自信深得民众爱戴;

    他已婚,婚前发誓此生只拥有一个女人,以便有更多的精力报效国家。

    索宝阁哭诉:“我是他的三昧耶曼荼罗,可以给他无尽的能量。但他发誓了!”平子:“啊,太可惜了。我理解您为何哭三天啦。”

    索宝阁坐直:“我不为这个!通过一夜接触,我发现他对女人太尊重了,这样的人是干不成大事的,如果居于高位,便有性命之忧。他活不长了。”

    七日后,传来汪照酩遇刺身亡的消息,伤口怪异,难以判断是什么凶器。

    索宝阁在窗前坐了半日,观到西湖夕照后,吩咐平子:“他真是好人,告诉我近期将有一位南京才子到杭州,在爱践美校演讲。我给他写的情书还在你这吧?你把名字换了,抄一遍,送给才子吧。”

    日本间谍机构参与汪照酩死因调查,确定凶器是一柄日本武道的镰刀。镰刀在日本是普遍兵器,不好判定凶手是哪一流派。

    南京才子到爱践美校的演讲,将明朝灭亡时的诸多现象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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