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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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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仙桥日军陆军医院特护病房中,有六位法式别墅爆炸案的幸存者,其中金木总裁重伤,春山经理是更重的伤,因为手雷爆炸的时候,他以身体掩护金木。

    特护病房的特殊待遇之一,是每日有护士给读报纸。中日战争开始后,《福尔摩斯探案集》成为超级畅销书,生存危机愈大,对娱乐的需求亦愈大。鉴于民众回避现实而喜好传奇,《圈圈时报》连载了一部美国银行大盗小说,是T组合的故事。

    T组合是1840年流窜于美国和墨西哥抢劫银行的三人盗匪,为两男一女。对于他们的关系有多种猜测,有说是一对恋人和一个哥们,有说是两男共享一女,有说一女与一男精神恋爱与另一男是完全性欲,有说他们之间是纯洁的,仅为打击政府才组合在一起……

    他们的故事是金木和春山养病期间的心灵慰藉,今日读报时,有人探望,为两男一女。两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和一个美艳少妇,放一盒点心便走,没有说话,似乎是给死人上坟。

    金木略有气恼,春山略有记忆,说似乎是住在法式别墅二楼客房里的高级教徒,估计来探望是因同门之谊。《圈圈时报》上的故事读完,护士兴趣盎然地多读了一则新闻,杭州两家银行遭到抢劫,手法与T组合一致,警方判断是青少年所为。

    金木与春山对视一眼,他俩的直觉都是,抢银行的是刚才三人。

    送的礼品是杭州名小吃榴莲酥,共七块。金木吃两块,为报答春山舍身救主之情,给他吃了五块。金木抱怨:“都抢银行了,还这么小器。”

    当夜,两人食物中毒,经急救,春山死亡,金木存活。

    1950年,战争已结束四年,金木与炎净一行在古巴的一所日式餐馆相遇,附近的一所木桥是旅古日本侨民自杀的名胜之地。金木问:“我们同是日本人,为何要下毒?”炎净:“下毒者是卖榴莲酥的,我也中毒了。”

    那次榴莲酥共买十个,探望病人用七个,剩下的三个由炎净、世深、千夜子分食。当夜,炎净最早产生中毒迹象,持诵一宿药师咒,天亮时毒退;千夜子确定是在药店即可买到的砒霜,取随身携带的解毒药吃了,抱怨毒药档次太低,浪费宝药;世深拒绝解毒药,硬扛两日,第三日毒消。

    金木:“你告发了么?”炎净:“没有。我们中的不是毒,是仇恨。”

    法式别墅爆炸案当晚,千夜子独自看报,世深顺造在炎净一行的房间下棋,索叔推门,扔入一物,世深扬手接住,收入袖中。

    今晚下的是让三子的棋,炎净稍感吃力,正在全神思考。过一会儿,楼下响起爆炸声,两人充耳不闻,直至终局。炎净凭深厚功力,两目胜。

    炎净:“刚才好像有什么声音?”

    世深的左手抬起,握着一颗日式手雷,保险已开,只是大拇指指甲扣住引簧,才没有爆炸。

    两人去世深房间,见地上尽是窗玻璃碎片,千夜子在窗前躺椅上犹自看报纸,右手握一颗手雷,指甲压着引簧。

    三人下楼后,见大厅沉静,众人似已尽死。出房,远见有宪兵翻墙而入,开了院门,引大批宪兵进来。三人退到房后,世深和千夜子将一直持握的手雷扔入泳池。

    看着激起的水柱,千夜子产生浪漫想法:“我们作T组合吧。”近一月,千夜子连贯读报,已跟两人复述过多次T组合的故事。世深:“那是小伙子干的事,我和炎净君都太老了。”

    千夜子:“我还年轻。”

    炎净与世深对视一眼,五天后杭州的大东亚共荣银行被劫。

    对于与广泽之柱的棋战,俞上泉仅提出一个条件,给他十天时间去南京看一趟大竹减三。顿木乡拙问:“不回上海看母亲么?你的两个妹妹,跟着一伙同学要离开上海去延安,被警察拦截回来后,又参加左倾组织办的夜校,始终在特务的监控下,你母亲该很操心。”

    俞上泉神情漠然,摇摇头。

    顿木和霜叶山离开药铺后,霜叶山感慨:“俞先生真是病了,没有人情啦。”顿木:“他是怕母亲为他担忧,相见不如不见。大竹是他少时至今唯一的朋友,看来他对这次对局有不良预感,做好见最后一面的准备。”

    霜叶山:“有这么严重么?”

    顿木:“我是他的师父,我也放弃过他。”

    南京乌衣巷三十八号,大竹宅院内圈个木栏,养了三只山羊。大竹解释说是为收养的孩子们喝奶补脑,下棋耗脑。

    俞上泉:“跟动物相处,心情会很不一样――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这个。”

    大竹笑道:“你有心养羊?”

    俞上泉:“能养,就养一匹马吧。”

    大竹:“马对孩子们是没用的。你养马做什么?”俞上泉:“看看,就很好。”大竹:“实用性太差,我不会养的。但我这群孩子里,总会出一两匹千里马。”

    南京新设五所日式澡堂,饭后,大竹带俞上泉去泡澡。路上闲谈时,大竹介绍:“南京的澡堂烧的是煤,而不是日本式的烧木柴,如果说我们在南京做过什么好事,就是洗澡烧煤了吧。”

    南京破城之初,日军置城内大量囤积的煤不顾,强夺百姓家的桌椅床柜来烧火做饭,后发现门窗木料便于劈砍,一时南京千家万户无门无窗。

    换衣后,向浴池走去,大竹说这家老板有经商头脑,在城外买下九百坪草地。两个头发湿漉漉的年轻姑娘迎面下了浴池台阶,擦肩而过。俞上泉猛回身,跟着她俩向外间而去。

    两姑娘经过柜台,出了门。俞上泉急行到柜台前,却低头不说话,似有很大难处。刚入浴室时,大竹已向老板介绍俞上泉是棋界第一人、自己的好友。

    老板望一眼两姑娘远去的身影,下了很大决心地点头,主动说话:“那是我的两个女儿,尚未出嫁。您是第一人……这是我家的荣幸,您看上了哪一个?”

    俞上泉尴尬得不能成句:“……我已经……结婚了。”

    老板:“啊――是这样!明白,玩玩。那也是我家的荣幸,您看上了哪一个?”

    俞上泉:“我……怎么说呢?”

    老板:“两个?我这个做父亲的有点难以启齿,但她俩会很高兴。”

    大竹从内间出来,见俞上泉满面通红,老板一脸兴奋,不知出了何事,便分别拍了俞上泉和老板的肩膀一下。

    一拍之下,俞上泉思路清晰了,道:“请不要误会,我只想问您,您在城外的九百坪草地,我想买下来行么?”

    老板也思路清晰了,露出商人的奸笑:“这是比我女儿更珍贵的东西啊……就五百元一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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