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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之后,扫尽杂念,唯余对“斗姥”的虔诚之心,端身静坐。如在两个小时后,脊椎自发地悚然一动,便说明求得斗姥的默许,可以佩戴斗姥神符。
俞上泉惊讶地发现转斗与索宝阁每日清晨锻炼的“游鲸”动功一致,揣摩雪花山与李门有着渊源,便问郝未真。
郝未真回答不出,说并未听师父讲过彼此有渊源。
第二局后,有三日休息。俞上泉在第三日下午静坐时,脊椎悚然一动,郝未真赞道大功告成。
当夜,俞上泉早早便睡,郝未真作了一夜繁琐法事。清晨,郝未真奉上一张以红笔画在黄表纸上的符。笔画痛快淋漓,转折处尤显刚强,如同上品草书。
俞上泉:“好字。”吩咐平子收了,好好保存,并不佩戴在身。郝未真急了,俞上泉拉他下楼梯,轻声解释:“随你学法,是想了解一下父亲生前做过的事。棋的风水,只在棋上。”
第三局棋,是俞上泉持黑先行。第一手棋落在小目上,小目是角部低位,本音一门评定为最合理的守角之法,符合“雄踞一方后再挺入中央”的战法,两百年来代表棋之正道。
自从与大竹减三在一盘表演性对局上,第一次下出“自中央征讨边角”的战法,俞上泉便没有再下过小目。
此手一出,顿木乡拙大惊,隐约觉得半典雄三不好赢了。果然,至下午,半典就处于劣势。飕团递上纸条:“难道被俞上泉反对的本音一门下法,其实更具威力?”
顿木回复纸条:“我尚无能力判定。只是觉得事情一旦反常,结果便不好预测。”
俞上泉的黑棋占据小目后,将半典的白棋逼上高位。半典稍感不适,在之后的应对中一手有欠严密,俞上泉立刻战斗,直截了当地吃去一块白棋。
由于是序盘阶段的局部激战,棋盘尚且广阔,半典退而不乱,抢占它处,挽回些许损失,最低限度地维持住敌我平衡,对局依然可以进行下去。
半典的坐姿如素乃般高雅,但高雅坐姿被逐渐暴露的市井习气破坏,嘴里叼着不点火的香烟,唾液渗湿半根,手握打火机频繁翻盖,发出恼人的“咔咔”声。
俞上泉打下一子,道:“棋子声音比打火机好听吧?”
半典登时醒悟,“咔”的一声,将打火机盖子合上,递给工作人员:“把这玩艺扔到五十公里外。”工作人员:“五十公里?”
半典眼露杀人之色:“五十公里。”工作人员大惊,转身奔下楼梯。
工作人员一冲出塔门,便摔下台阶,因为台阶上坐有一人。看其穿粗布衣服,头戴草帽,像是工地上的中国民工,工作人员不顾疼痛,一脚将其踢翻,踢第二脚时,身体突然腾空,被一只大手揪起扔出。
他摔在地上,一伙特务冲上来压住。
扔他的人是霜叶山,惶恐地向挨打的人问有无事。那人答道:“这算什么,我在上海街头挨打挨多了。”摘下草帽,站起身,是西园春忘。
霜叶山怒斥工作人员,说西园是军部请来督建六和寺的密宗专家,吩咐手下将他送往监狱关押,他忙说自己有特殊任务在身。
听完他的任务,霜叶山道:“荒谬。押走!”西园挥手制止:“这是棋士在下棋时的意志,还是不要挫伤它吧。如果不能送到五十公里外,我怕会影响半典取胜。”
霜叶山:“或许是随口说的怒话。”
西园:“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霜叶山下令放了工作人员,他跑出二十米后又被特务追上押回。霜叶山:“杭州设了那么多检问所,你跑得出五十公里么?”
拿着霜叶山签署的通行证,工作人员跑了十一个小时,在一片黑暗中驻步,向身后晃晃手电,身后黑暗有光点闪两下作为回应。那是杭州最外围的检问所。
他估算自己已跑够五十公里,掏出打火机奋力扔出,内心感叹:“半典先生已经赢了吧?”随即听到一声枪响,相隔遥远,起码在五十公里外……有什么在向外流……触手是血,松了口气,只要没有小便失禁就好,那样太丢人了。
上高中的时候,学校组织万米长跑,冲到终点时已超越生理极限,流了两腿尿,却没有发觉……今日跑了五万米,也没有失禁,真要感谢上苍。
他默念一句:“半典先生,您的嘱托,我完成了!”倒毙于地。
工作人员被杭州郊区流窜的抗日游击队击毙的消息,霜叶山没有透露给半典雄三,以免破坏他的对局情绪。半典倒是问了几次,说他的打火机是美国货,务必找到那个工作人员。
尸体四百米范围经过地毯式搜索,没有发现打火机,这已经超出人手臂所能扔出的距离。只会是游击队员捡走了打火机。
凭着一眼的记忆,霜叶山找到一个同样牌子的高级打火机,半典一摸便推开:“不是这个,务必找到。否则输棋的责任,你来负!”
霜叶山向上级汇报情况,上级批示“务必”。霜叶山带三百五十名特务,伏击了郊区游击队,终于在一名游击队员尸体上找到打火机。
送上时,半典翻一下盖,发出清脆一响,对俞上泉说:“我输了。”
复盘的时候,半典问:“你用小目,是因为本音一门的下法更合理么?”俞上泉:“嗯,我没有想过,如此下,只是想转化一下情调。”
半典:“什么是情调?”
顿木在旁观看复盘,道:“围棋和绘画、诗歌是一样的,创作心境上要有新鲜感,才能出好作品。他多年没下小目了,这个最常见的着法,对他反而是新鲜的。”
飕团:“好,果然名局如名画,成败只在瞬间兴致。”
等待第四局的日子里,西园春忘来到药铺,带着一个八仙桌桌面和一个海盗牌口香糖铁盒。桌面墨迹斑斑,俞上泉问这是什么,西园回答,这是你刚到上南村时画的大日坛城。
在俞上泉的记忆里,他画得色彩绚丽,四百一十四尊神像线条清晰,不料却是大大小小的墨点。在桌面前端详许久,他吩咐平子将其立于孙思邈的塑像后,与雪花山诸神并列。
他的两个妹妹参加夜校学习,夜校是地下组织举办,早受到上海特务监视,俞母每日陪两个女儿去夜校,怕自己离开片刻,她俩便去了延安或被特务抓走。
西园离开上海前拜访俞母,表明自己要去俞上泉所在的杭州。原以为俞母会有特别嘱咐,不料她没有话,只是让自己带了这个桌面。
他感受到中国人对日本人的不信任,也感受到俞母的悲哀,即便是一句祝儿子平安的话,也是对儿子巨大的负担。
西园:“俞先生,你就不能输么?”
俞上泉默思稍许,道:“我也想输,但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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