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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一千年间,许多人做过尝试,试图讲述诺曼征服(Norman Conquest)的故事。但是,没有哪一个人的讲述能够像这个同时期的版本一样,获得如此大的成功。

我们所说的当然就是巴约挂毯(Bayeux Tapestry)。在所有的中世纪历史资料中,它也许是最著名的,也是最为人熟知的一个。或者说,至少在英国是这样。当我们在学校学习的时候,它就已经被介绍给我们了。成年后,我们随处可见它的影子:书里、书签上、明信片上、日历上、垫子上、茶巾上、钥匙圈上、鼠标垫和杯子上。它被改编成电影和电视作品,并出现在报纸和杂志上。在英国历史上,除去巴约挂毯之外,再没有哪一份历史资料的商业化程度如此之高。也再没有哪一份历史资料会像它一样,有如此之高的曝光率,并且如此为世人所钟爱。1

巴约挂毯是一幅长条横幅图(或者说连环画)。它只有50厘米宽,但长度却接近70米。它描绘了导致1066年诺曼人入侵英格兰的重大事件。确切地说,它根本不是一件挂毯,因为挂毯一般都是编织而成的。从工艺上来讲,它是一幅刺绣,因为它的图案是绣在一块亚麻布上的。作为一幅完成于诺曼征服后不久的作品,自15世纪后期以来(甚至更长时间),它一直被保存在巴约(Bayeux)这一诺曼城市里。直到今天,我们仍可以在那里看到它。

看,诺曼人(Normans)!他们在那!他们无畏地投入战斗、在敌人的房屋里劫掠、建造城堡、焚烧城堡、宴饮、战斗、争论、杀戮和征服。他们披挂着锁子甲,手执风筝形盾牌。他们也挥舞着剑或者长矛(后者更为常见)。他们头戴独特的尖顶头盔,上有固定的扁平护鼻。画面上到处都是战马。这些马的总数超过了200匹。它们被人驱赶着小跑、飞奔和冲锋。我们也可以看到,画面中有41艘船。我们看见它们被建造出来,看见人们登上它们,也看见有人驾驶着它们横渡英吉利海峡。这个人是诺曼底公爵威廉(William, duke of Normandy),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征服者威廉(William the Conqueror)。他的面庞刮得很匀净,也剪了一个典型的诺曼骑士式发型,即把脑后的头发剪得很短。那个人则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即巴约的奥多(Odo of Bayeux)。此人声名远扬。尽管是一位主教,他也飞骑加入酣战。

画面上还有他们的对手——英格兰人。他们同样骁勇尚武,但是装扮又明显不同。他们留着夸张的长发以及比头发更长的胡须。尽管他们也一样骑着马,但他们并没有骑着它们杀入战场。在战场上,他们站在地上,挥舞着骇人的长柄斧。挂毯上还有哈罗德·戈德温森(Harold Godwineson)的形象。不久之后,他将被称为哈罗德国王。他骑着战马,腕上停着鹰隼,还有猎犬伴行。除此之外,挂毯还描绘了他加冕登基以及在黑斯廷斯(Hastings)指挥英格兰军队的场景。而且,正如人们都记得的那样,场景中还包括他眼睛中箭、不治身亡的情形。

看罢挂毯蕴含着的精彩宏阔的盛景,你会在瞬间理解,它为什么如此重要。这不仅是一份有关1066年诺曼征服的记载,而且是一扇通往11世纪的窗口。没有其他史料能如此迅速地带领人们回到那段逝去的时间里,也没有其他史料能够如此生动地描摹当时人们的生活。战斗的场景享有盛名,而这一盛名是它所应得的。从挂毯所描绘的战斗场景中,我们可以了解很多关于当时的兵器、盔甲和军事战术的知识。但是,在挂毯的其他地方,我们会发现另一些引人入胜的细节,而这些细节恰恰与11世纪生活的其他方面有关。这些细节包括船只、造船术、平民的服饰、建筑和农业。正是因为巴约挂毯,我们才有幸目睹最早的罗马式教堂和土木城堡。在挂毯边缘上的一个场景中,它非常偶然地展示了一匹马拉着犁的场景。这在欧洲艺术史上属于首次。2

虽然我们完全不知道有关挂毯创作的精确信息,但确定无疑的是,在它所描述的事件过去后不久(这一时间间隔大约有10年),这一作品就已经完成了。而且,它的创作地为坎特伯雷(Canterbury,挂毯的很多场景以及主题都是以现存的坎特伯雷手稿里的插图为基础的)。尽管多年以来,人们提出了各种令人半信半疑的假说,但几乎可以确定的是,挂毯的资助人正是前文所提及的奥多主教。在巴约挂毯上,奥多的形象自始至终都得到了强调,而这种强调可能与现实不符。可以看到,奥多被描绘为入侵的策划者和执行者。当然,奥多的资助可以解释这幅挂毯藏于巴约的事实,因为巴约就是奥多的主教城。他的资助同样与这一作品在坎特伯雷创作的事实相符,因为就在诺曼征服之后,他立刻就被任命为肯特伯爵(earl of Kent)。3

依常规而言,巴约挂毯不应留存至今。我们知道,即便是在11世纪,如此精美的壁挂也非常罕见。然而,对于那些出得起钱的上层名流来说,这种壁挂仍然是足够流行的。我们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类似的情形在当时的文献中有所记述。然而,除去巴约挂毯以外,我们并没有看到任何完整存留下来的壁挂。时至今日,类似的挂毯都已经变成了令人目不忍睹的残片。在它面世近1000年以后,挂毯仍能与我们同在这件事本来就令人震惊了。在得知了挂毯后来的经历之后,它的留存更是令人惊讶。挂毯首次出现在书面记载中是1476年。此时距离其创作时间已经过去了4个世纪。当时,它的名字出现在巴约大教堂珍藏室的一份清单里。从这份清单中可以了解到,神职人员习惯在每年7月的第1个星期把它挂在教堂的中殿晾晒(每年的通风晾晒势必对它的保存起到了作用)。历经400年,它躲过了战争、火灾和洪水等重大危险以及更常见的啮齿动物、昆虫和潮湿的威胁。与挂毯在近代的经历相比,它在中世纪的经历根本算不得奇迹。在法国大革命期间,教堂珍藏室遭到了洗劫。此时,挂毯差点就被割成几块覆盖在军用马车上。它被拿破仑(Napoleon)装上马车运往巴黎展览,最终又被送回了巴约。19世纪初期,它被随意地存放在市政厅的一个巨大的转轴上。这样一来,好奇的游客就可以把它展开来观赏了(偶尔还会切下其中的一块带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它的经历则更加险象环生:先是被纳粹分子带到巴黎,并侥幸逃脱了被送往柏林的命运。不知是用了什么方式,它躲过了烈焰和炮火,得以重见天日。仅凭挂毯在中世纪之后的经历本身就能写一本书。幸运的是,这本书已经写完了。4

尽管就它自身而言,挂毯是异常精美的,但作为历史资料而言,它是有局限性的。首先,尽管其保存现状令人印象深刻,但不幸的是,它并不完整。它所叙述的事件都发生在哈罗德国王去世之前。其次,正如我们注意到的那样,挂毯中的某些场景不是源自制作者的观察,而是照搬了早先手稿中的插图。如果我们要强调真实性的话,那么它的价值就大打折扣了。再次,尽管它似乎是为一位诺曼的庇护人所做,但奇怪的是(也许是故意为之),它对事件的描绘并不明确;虽然大部分场景都有图片说明,但在多数的时候,它或者有意表达得似是而非,或者表述得模棱两可。挂毯叙述的起始时间就是一个例子。大多数史学家认为挂毯上的故事开始于1064年,但他们无法确定这一说法。最后,挂毯的叙述是有选择性的,而且很明显,它的叙述在某些地方并不准确。一些事件被略去,另一些则被故意地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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