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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末日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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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付这些人的各项开支。

为获得这样一笔巨款,早期的英格兰国王要求他们子民纳税。正如我们所知,早在10世纪,英格兰的国王们就已经开始征收丹麦金了。这些税最初是支付给丹麦入侵者的。英格兰人希望,他们得到钱之后就离开。后来,这些税费被用来维持一支雇佣兵舰队,以抵御外敌。1051年,虔信者爱德华公开地废除了这支舰队,并停止为此征收捐税。但是,他似乎没有完全停止征收土地税。《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告诉我们,为舰队所征收的税的重要性“总是高于其他税”。这就意味着,在虔信者的统治时期,还有基于其他目的而征收的土地税。而且,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在停止为舰队征税之后,基于其他的目的,虔信者还是会每年征收土地税。因此,《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之所以在威廉加冕部分忽然重提土地税一事,并不是因为它突然重新出现,而是因为税额很高。24

然而,到了1066年,国王所征收的税费已经没有以前多了。这是因为,之后的几任国王的做法已经让估税体系停止了运转。土地税是以海德为单位计算的。因此,当国王出于政治目的,想要表现他的仁慈的时候,他可能会减少那个地区的海德数。尽管按照名称来说,每个百户区应当有100个海德,但到了虔信者爱德华统治的时期,根据估算,许多百户区的海德数却没有那么多。一份存留至今的北安普敦郡税收登记簿显示(虽然它写于11世纪70年代,但记录的却是爱德华时期的事),有的百户区有80个海德,有的百户区则有62个海德。其中一个甚至只有40个海德。因此,1066年,虽然北安普敦境内有32个百户区,然而经过估算,其境内的海德数量并非3200个,而是2663个。不仅如此,在诺曼征服之后,这一数量仍在继续减少。《末日审判书》显示,1086年,北安普敦郡境内的海德数已经降至区区1250个。25

问题还不止于此。就是在这一海德数量急剧减少的情况下,在这些被计入的土地当中,真正缴纳赋税的土地也没有多少。就在同一份税收登记簿上,很多北安普敦百户区的土地都被记作“荒地”(vasta)。在某些情况下,被记作“荒地”的土地占据了总土地面积的一半之多。这个词在《末日审判书》中一再出现。在近期的研究当中,史学家们已经指出,官员们使用“荒地”一词是出于管理上的方便。无论这些土地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而不纳税的,他们都不加区分,用这个表述来指代所有不纳税的土地。如今,许多史学家认为,“荒地”一词是有具体的含义的,指的是那些因为诺曼征服而被毁坏的土地。一项关于《末日审判书》中该词的使用频率的深层研究指出,这个词同1066年后数年间征服者的大军所光顾过的地区密切相关。我们可以看到,苏塞克斯地区的“荒地”数量非常多。无论是在黑斯廷斯雷普,还是在威廉大军于1069至1070年袭扰的威尔士边境上的几个郡,“荒地”都尤为集中。我们能够看到,1085年,威廉富有策略性地摧毁了海岸边的土地,而在城市里,我们同样能够看到大片的荒地。据《末日审判书》记录,在诺曼征服前,林肯郡内有970个居住点;而到了诺曼征服以后,其中有240个变成了“荒地”。可以看到,“城堡的建立”摧毁了166个居住点,而“事故、贫穷和火灾”则使得剩下的那一些变成了一片荒芜。在诺里奇、什鲁斯伯里、斯坦福德、沃灵福德和沃里克等地,我们也可以看到,随着城堡的建立,大批的土地被毁。据《末日审判书》记载,当休伯爵获得切斯特时,近乎半数的房屋都被毁掉了。“因为遭到了极大的破坏”,这座城市的土地收入下降了1/3。26

然而,如果将其与约克郡的荒地的面积相比,上述数字甚至不值一提。据《末日审判书》的记载,荒地竟然占据了约克郡全部土地的80%以上。这一点说明,编年史家们的记载大体上是正确的,“北方浩劫”和1069至1070年冬天威廉的大军的确造成了很大的破坏。根据达勒姆的西缅的记载,在接下来的9年间,达勒姆和约克两地之间的土地一直无人耕种,也几乎没有人住在那里。12世纪20年代,马姆斯伯里的威廉宣称,直到他生活的时代,这片土地仍然是荒芜的。令人震惊的是,从《末日审判书》中的数据来看,1086年,约克郡的人口减少到了1066年的1/4。这意味着,大约有15万人从记录中消失了。这一次,编年史家们所写下的六位数似乎与现实情况相差无几。27

的确,在1066至1086年的这20年间,这个国家的一些地区似乎已经恢复了。例如,尽管约克郡庄园的平均土地收入下跌超过65%,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诺福克,当地的平均土地收入则猛涨了38%。然而,这一巨大的涨幅并不意味着局面已经变得非常乐观。这是因为,在《末日审判书》中,庄园的土地收入是按照佃户向庄园主支付的地租计算的。有充足的证据表明,这些新来的诺曼领主所征收的地租已经高到了令人难以容忍的地步。《末日审判书》中充斥着人们的抱怨。他们认为,地租过于沉重,已经超过了土地的实际收入。(其中有一条著名的记录,说的是持有白金汉郡马什吉本[Marsh Gibbon]的英格兰农民埃塞尔里克“[被地租]压得透不过来气,而且生活在痛苦之中”。)《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记载显示,这种压迫是从最上层开始的:


在分封土地时,国王会尽可能要求他的封臣去支付昂贵的地租;这时,如果第二个比第一个人报价更高,国王就会答应把地给第二个人;如果再出现第三个人,许诺缴纳更高的租税的话,国王就会把它交给承诺多缴地租的这个人。他根本不在乎,他的管家们是用了怎样错误的方式,把土地从穷人的手里弄到手的。他也不在乎,他们到底做了多少不合法的事。

在追求利益方面,诺曼人几乎都一样贪婪。《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编写者也曾感叹:“国王和他的要人们都很贪婪。是的,他们贪婪得过分;他们对金银珠宝垂涎三尺。他们根本不在乎得到这些财宝的方式。即便是用罪恶的方式得到的,他们也并不在意。”正如《伊利调查》所记录的那样,调查员们的最后一个问题是,能否对这片土地征收比现在更高的地租。28

出于这一原因,我们几乎可以确定,在那些没有经受过大范围掳掠的区域,庄园土地收入的下降与地主的仁慈没有任何关系。而那些土地收入跌得最狠的地方,往往也是诺曼人的新领地。在建立这些新领地的过程中,国王把不同的地产拼凑在了一起,完全无视了原来的土地持有模式。一个观点认为,这一重组过程的破坏性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土地的经济总量都下降了。更可能的原因则是,这些新庄园是按照一种新的模式建立起来的。对领主来说,这种新模式更为有利。而对于庄园上的农民而言,这种新模式则意味着更多的压迫。在这些郡,我们可以看到,自由民的数量正在急剧减少。例如,在剑桥郡,自由民的人数从900人骤减到177人;在贝德福德郡(Bedfordshire),这一人数从700人减少到90人;在赫里福德郡,这一人数则从240人变为43人。与此同时,我们也发现,依附农民(servile peasants)的数量飙升。在《末日审判书》中,我们经常能够见到“他现在是一个维兰了”这样的表述。29

这些地区的土地收入较低似乎只有一个原因,即在诺曼征服前后,人们的估算方法不一样。在诺曼征服之前,当人们要计算某一特定地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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