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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末日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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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时,他们会计算这一片土地上所有英格兰自由农(freeholder)的总收入。相应地,1086年的土地收入则是按照地租来计算的。此时,这些新来的诺曼领主已经在经济上奴役这些过去的自由民了。对于那些小地主来说,这根本是一种不公平的交易,但在诺曼征服后,他们并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能力。《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提到,诺曼人“不但强征了很多不合理的税费,而且造成了很多难以估量的不公”。简而言之,土地领有关系的革命促成了社会革命。至少在特定的某些地方,比起诺曼征服之前的情况,征服之后的英格兰社会要不自由得多了。30

然而,即便是领主们在不断追求利益,他们向国王缴纳的赋税也越来越少。在某一时期,很可能是在征服者本人统治的期间,领主不用为他们的直营地(land held in demesne)缴纳土地税。我们仍可以以北安普敦郡的土地税册为例。在这份文件当中,我们可以注意到,正如被算作“荒地”的部分一样,人们将领主的直营地与实际纳税的土地分开来对待。随着威廉继续统治,领主们的特权似乎有增无减。到了11世纪80年代,许多总佃户几乎不再缴纳任何的税费。实际上,这些人有时甚至在他们的直营地上征收土地税,并将其中饱私囊。31

因此,现在所征收的土地税没有之前多。这一事实并不令人感到惊讶。对个人以及团体的让步导致海德数急剧减少。更多的土地则被算作因为战争和破坏而形成的“荒地”。征服者本人则免除了总佃户直营地的土地税,还进一步建立了森林区这样的免税区。诺曼征服之前,英格兰国王们已经建立起了一套严密的征税体制。然而,这几个因素却在这个体系上开了几个口子。更何况,有些人会公然拒绝纳税。在北安普敦郡的税收登记簿中,我们可以看到,“诺顿(Norton)的那片6.5海德的土地就连1便士的税也没有交过。该地产属于国王的书记官奥斯蒙(Osmund)”。32

显而易见,为了弥补这一体制的诸多漏洞,国王就要尝试在那些仍在纳税的土地上收取更多的土地税。1084年,威廉下令征收土地税,税额是以往的3倍(每海德6先令,而不是惯常的每海德2先令)。他很可能是想用这笔钱来资助他在曼恩的战事。此时,这一战争还在进行当中。在记录这一税费猛涨的情况的时候,《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编写者十分恐惧。他认为,这一税费是“沉重而苛刻”的。无疑,这是针对那些不得不支付这些税费的人而言的。与此同时,我们仍然不知道,威廉等人到底能够从这一税费中获利多少。毕竟,到了这个时候,征税体制还有诸多不足。而到了1082年,大饥荒又接踵而至。这样一来,尽管税率已经提到很高,人们的收益很可能还是非常让人失望。33

1085年秋,威廉决定,要把庞大的雇佣军队分散开来,派遣到王国各地。这可能是压断骆驼背的最后一根稻草。“国王把军队分派到他的封臣那里,分散到全国各地,”《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写道,“而这些封臣则按照他们领地的大小来供养军队。”如果说,政府是按照缴纳土地税的名单(很难想象,他们还能采取什么别的方法)来分派军队的话,这种将军队分散到各地的做法无异于再征收一次土地税。因此,在圣诞节的王廷大会上,很多人可能都提出了反对。威廉也意识到了修订制度的必要。这样一来,在征收土地税的时候,他就可以获得更多收入。而在向地方派遣军队的时候,他也能做到更加公平。在末日审判调查当中,调查官们的部分任务就在于调查土地税的运转方式。对此,我们能从《埃克塞特末日审判书》(Exon Domesday)中一窥端倪。这是对英格兰的西南地区的调查结果。对土地税体系的改革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一调查如此关注领主们的资源。国王试图精准查明,领地上的利润究竟去向何方。国王的这种做法很可能意在重新对领主直营地征收土地税。最后,假设末日审判调查有财政上的动机,那么这也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威廉会认为,弄清楚土地的具体归属这件事这么有必要。当一片土地的持有人存在争议的时候,人们就很难对这一土地征税。34那些土地的管理者肯定也清楚这一点。

《末日审判书》的早期研究者们提出,征服者的这次大调查是一次税务大起底,旨在修补土地税体制中的诸多漏洞。在这些学者当中,最著名的学者是弗雷德里克·威廉·梅特兰(Frederick William Maitland)。在他所写的《末日审判书及其影响》(DomesdayBookandBeyond [1897])一书中,梅特兰写道:“我们的这份记录不是一个头衔的记录册,也不是一部封臣录。它不是一份惯例手册,也不是一份地租账簿。它是一部税收登记簿,一部土地税登记簿。”即使在距离梅特兰逝世早已超过一个世纪的今天,许多专家仍认为,末日审判调查的主要目的在于财政改革。35

但是,财政改革肯定不是编纂《末日审判书》的目的。只要看看这本书的内容是如何组织的,人们就不难发现,梅特兰等人的观点是站不住脚的。这本书显然不能用来估计土地税,因为这种税是全国范围内的公共税收,要通过公共机构来加以管理。为了收取税金,在一个百户区里,税务官需要从一个村社前往另一个村社。在一个郡里,他们则需要从一个百户区前往另一个百户邑。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末日审判调查员也利用了公共机构来收取信息。他们从百户区以及城镇当中召集陪审员,让他们来检查那些地主所写的书面回复。但是,至关重要的是,在汇总这些收集到的信息的时候,调查员却不是按照百户区或者村社的次序来排布它们的。他们煞费苦心,以地主的名字为序,重新排列了这7个巡查区里的信息。存留至今的巡查结果(《埃克塞特末日审判书》和《小末日审判书》)都是按照这种方式编排的。在编修《大末日审判书》的时候,书记官同样是按照这种方式排列他所收集到的数据的。这种编排方式使得土地税的计算变得异常艰难。要算出某个特定的地主需要缴纳多少土地税,人们往往需要花费好几个小时。36因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1086年,国王确实进行过一次对土地税的调查;此时,一场土地税改革也势在必行。末日审判调查员所收集的部分信息可能正是为此次改革而准备的。但是,从《末日审判书》中数据的选择与编排方式来看,编纂这本书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可以看到,调查员们外出收集数据,并在他们的百户区以及千人区(thousand)里召集陪审员和地主。与此同时,威廉国王正在王国内各处(至少在王国的南部)巡视。当复活节(5月5日)到来时,各地郡法庭的庭审势必都已经进入了尾声。此时,国王在温切斯特戴上了王冠。在圣灵降临节(5月24日),当他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加封他最小的儿子亨利为骑士时,关于末日调查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一事,威廉心里一定已经很清楚这一问题的答案了。正如伍斯特的约翰所说的那样,“不久以后,国王下达了命令,要求他的大主教、主教、修道院院长、伯爵、男爵、郡长和骑士于8月1日到索尔兹伯里见他”。这是1086年的最后一次会议,也是最大规模的一次会议。这次全国范围内的会议也标志着末日审判调查的终结。37

1086年的索尔兹伯里与今天的索尔兹伯里并不是同一座城市(现在的城市是13世纪的人们所新建的)。在征服者的时代,索尔兹伯里位于它今天的位置以北2英里的地方(就是今天老萨勒姆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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