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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死亡与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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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都征服了。

但是,接下来,这位编年史家就开始转而记载一些负面的事物。他说:“诚然,在威廉统治的时期,人们遭受了严重的压迫和许多的伤害。”在这些事物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威廉命人建造的城堡。修建这些城堡“给穷苦的人们带来了沉重的负担”。排在第二位的是威廉不加掩饰的贪欲。他以“最不公正的方式”从他的臣民那里拿走了数以百镑计的金银。最后一个事物是威廉所引入的森林区。在这个区域内,不论穷富,他都会用严厉的法律来管制他们。这位编年史家总结道,尽管所有人可能都恨他,但威廉实在是太无情了,对此并不关心。如果他的臣民想要活着并保有自己的土地的话,他们就必须要完全服从于他的意志。11

即便是在这一有关征服者的统治的片面总结当中,我们也可以看到,20年间,威廉及其追随者带来了一场巨变。截至1087年,在英格兰的15座古老教堂中,至少有9座被焚毁或破坏,取代它们的是新的罗马式建筑。在接下来的大约30年间,其余的6座教堂也被重建了。与之有着同样的命运的还有那些重要的修道院。当然,虔信者位于威斯敏斯特的教堂是唯一的例外。在这场革命之前,它就已经改变了它的建筑风格。这是英格兰教会建筑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革命。时至今日,无论你参观上述提及的任何一座教堂,你都无法找到诺曼征服前的石造建筑的痕迹。这次,诺曼建筑得到了全面的复兴。直到13世纪初,在将索尔兹伯里大教堂从老萨勒姆迁出后,人们才开始重建英格兰的大教堂。下一次大规模重建发生在17世纪。那时,雷恩(Wren)重建了圣保罗大教堂。12

随着城堡的引入,世俗建筑领域内也发生了一场相似的革命。人们在虔信者爱德华统治期间建造了零星几座城堡。除此以外,在诺曼征服之前的英格兰,人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这也解释了《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编写者为何会感到怨恨。著名的王家要塞(例如在温莎、沃里克、约克、诺里奇、温切斯特、纽卡斯尔、科尔切斯特等地的城堡和伦敦塔)都是征服者本人建立的。由于数量过多,我们无法一一列举剩下的城堡。在英格兰全境范围内,只要有拥有一定的资产,新来的诺曼领主就会在自己的百户区建立类似的城堡。时至今日,人们还能看到他们所留下的不可计数的土堆。我们很难确定这些土堆的年代,只能估算这些城堡的总数。但是,据保守估计,在1100年的英格兰,人们大约建造了500座城堡,其中的绝大多数是在1066年后不久就建成的。13除了建造城堡和教堂之外,我们还可以看到,威廉还建立了新的王家森林区。这使得数以千计的人流离失所。更不用提,他还蓄意破坏了英格兰的北部。通过这一事件,他又杀害了几千人,并将约克郡毁成一片荒芜。这样一来,我们也就更能理解《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编写者的哀叹了。

然而,一些当代的史学家却认为,这些变化都是短暂的和表面的。经济也许受到了破坏,但不久也就恢复了。城堡和教堂也是表面上的变化。同时期的编年史家可能抱怨得很大声,但由于身处自己所描述事件的时代,他们缺乏长远的历史视角。持历史连续性观点的人认为,从根本上讲,诺曼征服其实并未改变什么。

但是,在论证这一观点的时候,不管他们是否愿意,这些史学家都站在了诺曼人的一边。因为,威廉及其追随者所持有的观点正是,诺曼征服没有改变任何东西。在登上王位的时候,征服者就声称,他是爱德华真正的继承者。《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编写者伤心地回忆道,在加冕礼上,这位新国王曾发誓,他会“像最为贤能的前辈一样”统治英格兰。在那之后不久,他又向伦敦的居民保证,他会保留他们的法律,就像虔信者爱德华一样。当然,接下来,《末日审判书》就出现了。根据这本记录,所有的诺曼地主都成了一个或者多个英格兰地主的合法继承人,而这本书正是从“爱德华国王活着的那些日子”起算的。

但这都不是事实。在现实当中,威廉是从哈罗德手里取得的王位,并不是从爱德华的手里。而且,为了得到王位,威廉发动了黑斯廷斯战役,而这场战役是欧洲历史上最血腥的战役之一。然而,没有官方记录承认这一现实。这些记录也不承认诺曼征服所带来的改变。例如,诺曼人几乎完全把哈罗德国王从关于诺曼征服的记载中抹去了。除统治前期发布的几份令状之外,没有任何的官方记录会把他称为国王。他只是哈罗德,或者哈罗德伯爵。在《末日审判书》里,人们也几乎完全消除了关于他的统治的记录。在共计200万字的叙述中,编写《末日审判书》的书记员也只在一两处地方提到他。这样做不是基于酸葡萄心理,而是按照严格的法律逻辑。如果征服者是虔信者的直接继承人,那么,从爱德华去世到威廉继位之间的12个月里,无论发生了什么,这些事都必然是异常的。14

简而言之,诺曼人自己重新书写了历史,而这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看法,让他们认为,1066年的那次征服没有改变任何东西。威廉也希望我们相信这一点,因为他十分渴望能被承认为英格兰的合法君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历史学家都持有这样的一种观点。直到最近,《末日审判书》中所展现的连续性还是给研究它的学者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每一个新来的诺曼人都恰好占据了其英格兰前辈所空出来的位置。只有借助新出现的计算机分析方法,我们才发现,《末日审判书》的估算方法事实上掩盖了这一时期土地领有关系中的巨大断层。在所有的叙述当中,《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中的表述最恰如其分。它表现出了诺曼人言行不一的特点。在总结征服者的统治时,其作者抱怨道:“他们越是大声谈论法律和正义,他们所做的不正义的勾当就越多。”15

即便我们不承认(某些历史学家现在仍然坚持这一观点)诺曼人的定居完全改变了原有的土地持有模式,毫无疑问,《末日审判书》也表明了在诺曼征服的过程中,一个统治阶层是如何彻底地取代了另一个统治阶层的。到了1086年的时候,英格兰人彻底从上层社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数以千计的新来的外国人。几乎可以肯定,这并非威廉最初的意愿。正如克努特大王一样,威廉想要统治一个盎格鲁-诺曼混合王国。在他之前,在同为征服者的克努特大王所统治的英格兰境内,盎格鲁人和丹麦人混居在一起。但是,在克努特大王主政之初,他就处决了他所怀疑的英格兰人,并提拔值得信任的本地人来填补他们的空缺。对比来看,威廉在加冕礼后广施仁德。其结果是,他发现自己面临着一波又一波的反叛。1016年,英格兰人知道他们已经被征服了,但是,1066年,他们却拒绝相信同样的事实。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英格兰人被杀,或者被剥夺财产。最终,令人感到讽刺的是,诺曼征服远比丹麦征服更具革命的意味。“在威廉国王统治的第21个年头,”亨廷登的亨利说道,“在英格兰,几乎没有一个贵族有英格兰血统。有英格兰血统的贵族不是遭受奴役,就是处境极为悲惨。”16

统治集团的改变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这是因为,英格兰人和诺曼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民族。在一个非常著名的篇章里,马姆斯伯里的威廉把黑斯廷斯战役描述为英格兰的受难日。正是因为这一战役,国家“换了新主人”。接下来,他勾画了英格兰人和诺曼人的不同之处。他说,英格兰人耽于美食和美色。他们不但在基督教事务上很懈怠,还沉溺于饮酒狂欢。他们住在狭窄而肮脏的房子里,喜好文身,也喜欢戴金手镯。他们要吃到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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