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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湖底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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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水里,谁看得出来它哭没哭?”

我说:“草鞋岭以南和以北,对这个洞穴的叫法不同。草鞋岭南将此地叫作黄巢洞,以北才叫鱼哭洞。鱼哭洞这地名的由来,我也听麻驴说了,怎么回事儿呢,据说古时候草鞋岭那个溶洞里还有水,当时有对母子,家里一贫如洗,一天吃不上一顿饭。这天来了一位老头儿求宿,老太太心眼儿好,把家里仅有的一点儿米粥给那老头儿吃了。老头儿很是感激,暗中叮嘱这家的儿子,让他明天到山洞边上等着,某时某刻,会有鱼群从洞里游出,切记带头的大鱼别动,后面那些鱼可以随意捕捉。儿子半信半疑,第二天就去洞口守着,到了时辰,果然有成群结队的金鳞鲤鱼游了出来,儿子一高兴,便把老头儿的话忘在脑后了,对准带头的大鱼就是一网,捉到家里开膛刮鳞,要下到锅里做鱼汤给老娘尝鲜。切开鱼腹发现里边竟有还没消化掉的米粥,方才明白大鱼是那老头儿所化。母子二人追悔莫及,深夜远远听到山洞里的鱼群哭泣,此后洞里的水逐渐枯竭,鱼也越来越少,变成了一个旱溶洞。至今草鞋岭以北的山民们便将此洞唤作鱼哭洞。可见人的贪心一起,那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厚脸皮道:“听你这么一说,搭救过黄巢性命的老头儿,也是那个鱼神变的。”

大烟碟儿道:“鱼神救谁不好,偏救黄巢,想是黄巢杀人太多,犯了天忌,因此带他到洞中躲避追兵的鱼神,也没得好下场。”

说了一会儿话,我们烧些水烫了脚,将古馆西厅的门从里侧掩上,又用木棍顶住门,随后和衣躺在稻草上。夜宿荒山野岭,不担心有人进来,只怕蝙蝠飞进来吓人一跳。深草正长,寒意逼人,明亮的月光从墙檐裂缝中透下来,也没必要再点蜡烛照明。厚脸皮躺下就睡觉了,大烟碟儿却担心棺材里的死人半夜里爬出来,睡不着,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我看棺盖钉得甚严,几十年没开过,其中的死人可能连骨头都烂掉了,没什么好怕,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将那支土枪装上火药铅弹,压在背包下面。头枕着背包闭眼想睡,一片乌云遮住明月,古馆中黑得什么也看不到了,只听屋外传来一阵小孩儿的哭叫声。



5


我心中一凛,睁开眼侧耳再听,山中万籁俱寂,又没有半点儿动静。

大烟碟儿低声道:“兄弟,你听到没有,刚刚有个孩子在外头哭!”

我说:“熊耳山草鞋岭如此偏僻,附近又没有村舍人家,哪来的小孩儿,没准儿是夜猫子叫。”

大烟碟儿道:“那也可能是听错了,不过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天黑后夜猫子往屋中窥探,那是在数人的眉毛,数清楚了就能把魂勾去……”

我心里明白,夜猫子的叫声不是这种动静,刚才那哭叫声离得虽远,但分明是两三岁小孩儿的声音,只传来那么两声就听不到了。深山野岭中怎么会有小孩儿的哭声?

这么一走神,大烟碟儿告诉我怎么不让夜猫子数眉毛的话就没听到。虽觉诡异,但在山里走了一天,实在累得狠了,躺倒了便不想再动,上下眼皮子不由自主地往一块儿凑合。不知睡了多久,又听那小孩儿的哭叫声传了过来,距离近了不少,那哭声异常真切,听着都让人揪心。

我和大烟碟儿不约而同地睁开眼,乌云已过,月光从檐顶缝隙间照进来,我看见大烟碟儿一脸的骇异,他低声说:“这可不像夜猫子叫……”我点了点头,悄然站起身,凑到纸窗窟窿上朝外张望,只见月明如昼,银霜遍地,荒烟衰草中一个人影也没有。

大烟碟儿说:“看见什么了?有小孩儿吗?”

我转回头说:“外边没人……”

大烟碟儿:“要不然咱们出去瞧瞧?”

我看了一眼墙下的三口破棺材,说道:“不能去,我看这地方透着邪,半夜三更可不能出去,最好连门都别开,等到天一亮就没事儿了。”

大烟碟儿也不放心屋里的棺材,又问道:“你说会不会是……棺材里的小鬼作祟?”

我说:“我看这几口棺材的大小和形状,都不像是放小孩儿的,碟儿哥你就别疑神疑鬼了。”

大烟碟儿说:“既然棺材里有死尸,为何扔到山馆中这么多年,至今仍不抬进祖坟入土掩埋?”

我说:“原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家眷,停柩在此等候迁入祖坟,但仔细看却是白茬儿棺材,属于漆皮都没有的廉价棺木,多半是没有主家认领的死人,被临时收殓在这儿。相传豫西熊耳山水土深厚,刚死不久的人不能直接埋到坟里,否则死尸会在土中变为魃,引起旱灾。因此要将棺材停放几年,然后才可以入土为安。我想是随着山馆荒废,没人理会停放在此等候入土的棺材了。”

此时厚脸皮揉着眼坐起身,迷迷糊糊地问:“出了什么事儿?”

我反问他:“你没听到外头有小孩儿在哭?”

厚脸皮说:“没听到,只听到你们两个人在屋里走过来走过去,搅得我也睡不踏实。深山老林中怎会有小孩儿,你这不是说胡话吗?不是我说你,我看你有点儿紧张过头了。你可能自己都没发觉,你每天做噩梦出冷汗,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难看,回头我给你找俩驴腰子,你还别嫌生,那玩意儿就得生着吃,切碎了拌大蒜,吃下去准管用。”

我吃了一惊,心中明白是让那个噩梦纠缠所致,萨满神女可能就是这么死的。此事我跟大烟碟儿和厚脸皮说过,可他们俩根本不信,我正想说我的事,屋外又传来小孩儿的哭叫声。这次距离更近了,听声音就在门前,那孩子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哭叫声甚是凄厉。

厚脸皮道:“你别说还真有孩子的哭声,谁家的小孩儿在山里走丢了?”

我说:“不对,咱们进了熊耳山一路走到草鞋岭,除却这荒弃多年的山馆,何曾见到人迹?”

厚脸皮说:“明明是孩子在哭叫,我得出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对厚脸皮说:“你别开门,屋外指不定是什么东西在哭。咱们给它来个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厚脸皮哪里肯听,说着话已拿起顶门的木棍。一阵寒风吹进屋来,我感觉身上立时起了层鸡皮疙瘩,只见厚脸皮拽开门,探出头往外左看右看,残破的山馆前到处是秋草落叶,却哪里有人。他胆子再大,心里也不免发毛,说声“怪了”,正要关门,突然听乱草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6


我们听到那小孩儿一声声地啼哭,是由断墙下的蒿草中传出,月光虽然明亮,但长草掩映,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厚脸皮好管闲事,不顾我和大烟碟儿的阻拦,抬腿就要去看个究竟。

我发觉那哭叫声像是小孩儿受到惊吓,可又尖又怪。普通孩子的哭声有高有低,哭久了气息定然不继,蒿草深处的哭声却不一样,每一声都相同,似乎没有真情实感,只是在佯装作势,透着一股子诡异。

此刻见厚脸皮上前察看,我才想到土枪还压在背包下面,正打算转身拿来,那片蒿草中忽然沙沙作响,一个生有四肢躯体似蛇的东西,在乱草中爬了出来,长近一米,三角脑袋酷似扁铲,吐着殷红的长舌,嘶鸣声竟与小孩儿哭叫一模一样。我们三人让它吓了一跳,厚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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