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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湖底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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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的一声叫道:“蛇舅母!”

山中俗传四脚蛇是“蛇舅母”,只因它与蛇长得相似,这称呼又有些拟人的意味。它也没有声带,不能发声。山里人大多在夜里听到过“蛇嘶”,那是蛇蜥身上发出的响动,并不出奇。但这蛇舅母发出的嘶鸣,竟像极了孩子的哭声,实所罕有。我心想深夜在荒山废屋附近,有蛇舅母装作小孩儿哭叫,吸引人出门察看,当真是如精似怪,再看那蛇舅母通体苍灰,两眼猩红,与寻常的四脚蛇截然不同,显然是身带剧毒,心中顿时一寒。

厚脸皮手里刚好握着顶门的木棍,眼看蛇舅母爬到近前张口吐芯,抡起木棍就打。谁知那蛇舅母快得惊人,他一棍落在空处。

我眼前一晃,就见月下有团灰雾闪过,直奔厚脸皮身侧,我忙拽着他往后躲闪。蛇舅母一口咬在了他手中的木棍上,毒涎流到木棍上,“哧哧”作响,这一口咬到人的话,只怕会让人在顷刻间全身乌黑横尸就地。厚脸皮吃惊之余,急忙放手扔掉木棍。大烟碟儿叫道:“快……快进屋!”他顾不得转身,身子往后一倒,翻着跟头逃了进去。我和厚脸皮边退边推门,想着那蛇舅母再厉害,关上门就进不来了。岂料不等厅门合拢,蛇舅母口中呵出一道黄烟,腥臭至极。我和厚脸皮见这情形不对,只得往后退让,退得虽快,没让那道黄烟般的雾气碰到,但鼻子里闻得一股死鱼般的腥气,鼻子不由自主地淌下鲜血,那鼻血流得用手堵也堵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只慢得这么几秒钟,厅门没能关上,耳听凄厉的哭叫声响起,蛇舅母已在嘶鸣声中跟着追进屋来,月光下吐气成雾,看得人毛骨悚然。

事出突然,不等我从背包下拽出土枪,蛇舅母便爬进屋里,我们不住地后退,但这间大屋只有前门,退到摆放棺材的墙下就无路可走了。眼看蛇舅母口吐黄烟,越逼越近,大烟碟儿脸色如灰:“完了完了,看来今天是……过不去这道坎了!”我按着流血不止的鼻子对厚脸皮说:“二皮脸你刚才听我一句,咱们也不至于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厚脸皮道:“你又不是当头儿的,我凭什么听你的话?”他又对大烟碟儿说:“老大你瞧见没有,都死到临头了,这小子居然还惦记着抢班夺权!”大烟碟儿叹道:“唉,你们哥儿俩有什么个人恩怨,留到下辈子再说不行吗?”

我背后倚住一口棺材,身处绝境,无法再退半步,却不甘心就此等死,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急忙招呼那两人道:“咱们快推棺材!”厚脸皮道:“不错,推棺材压死蛇舅母!”三人当即推动身后的棺材。三口棺材放在屋里很多年了,屋顶漏风透雨,棺板早已腐朽,我们死中求活,使出全力掀翻棺材。可蛇舅母行动太快,转过压下来的棺材,眨眼间绕到了墙根儿,对着厚脸皮张口就咬。我们却因推力过猛,顺势跟着翻倒的棺材往前扑去。蛇舅母爬行如飞,它一口落空,竟不掉头,围着这口棺材转了一圈,又到了我们对面,双方当中仍隔着那口棺材。它昂首直立,作势要吐黄烟。我们只好再次推动棺材,不过棺材风吹雨淋的年头儿太久,棺板皆已腐朽,早已受不住力,一揭之下,只听“咔嚓”一声,棺盖裂成几块。我揭起一大块棺材盖,想也不想,对着那蛇舅母狠狠掷去。蛇舅母一缩身闪开棺盖,倏然间爬上了棺材,对着我们发出小孩儿哭叫般的蛇嘶声。此刻它近在咫尺,不论它吐出黄烟还是张口咬来,我们皆已无从躲避。

谁知蛇舅母爬上棺材,刚要吐出雾气,突然一声长嘶,掉转过头,一阵风似的出了屋,顷刻间不知去向了,它所吐出的黄烟随即散尽。

我和厚脸皮、大烟碟儿三个人,在原地张大了嘴,好半天合不拢,想不明白那蛇舅母怎么突然逃走。

我心想:棺盖破裂,蛇舅母定是见到了棺材中的死人,不知何故竟吓得飞似的逃离。棺材里装的人死去多年,又有什么可怕,怎么能吓退几乎成了精的蛇舅母?想到这儿,我不由自主地往棺材里看了一眼。



7


我记起在独石口看过一出野台子戏,叫作“张天师除蛇妖”。那蛇妖生有四脚,在夜里发出女子的叫声,将夜宿古庙的书生引到山中吃掉。恰好张天师路过此山,见有蛇妖吃人,当即取了量天尺前往除妖。蛇妖长有十丈,让宝尺量一下便缩一尺,终于道行丧尽,被张天师降服,封到一个刻有符咒的铁盒里埋于地下。多年后被耕地的农夫刨了出来,又惹出一场横祸。也许此类民间传说中有关蛇妖的原形,就来自我们在草鞋岭遇到的蛇舅母,说其是蛇妖也不为过,可它为何会被棺材中的死人吓走?一瞬间,脑中的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大烟碟儿和厚脸皮也没说话,他们可能和我想的一样,三个人几乎同时往棺材里看。这时天上又有乌云经过,挡住了月光,屋里黑灯瞎火,看不到棺材中的死尸。

四下里一片沉寂,我连自己和身边两个人的心跳声都能听见,眼前却漆黑一团,能看到或许还好,越是看不到想得越多,悬着的心也就放不下。我更担心蛇舅母去而复回,愣了一会儿,摸出火柴点上一根,到前边推上门。原本那根棍子扔在了外边,我当下另找一根木棍顶门。据说蛇舅母昼伏夜出,天亮后便不用再怕它出来伤人了。这时那两个人也拿到了手电筒,屋中一有光亮,心里便觉得安稳了许多。

大烟碟儿见我和厚脸皮的鼻子还在滴血,后怕不已,说道:“据说山里的蛇舅母夜晚在屋顶交配,如若有人不知,恰从屋下走过,刚好被它的精液滴落在身上,转眼间那人的毛发皮肉都得化为血水。山民们畏之如虎。我看咱遇上的这条蛇舅母也不得了,闻到它吐出的毒都能让人鼻中淌血,好在它突然逃掉了,否则真是……不堪设想啊!”

厚脸皮说:“那玩意儿好像是见了棺材里的死人,被吓跑的?”

大烟碟儿说:“蛇舅母又看不到东西,又怎能见到棺材里的死人?但它的确是在咱们揭开棺盖之后,嗅到情况不对,随即受惊而逃,那破棺材里有什么东西居然如此厉害?”

厚脸皮说:“蛇舅母看不到却能嗅得到?”

大烟碟儿说:“当然了,你没瞧见它鼻前有两个窟窿吗?”

厚脸皮说:“可它也长了眼啊,也该看得到才是。”

当初我跟索妮儿在山里找金脉时,曾听她说过,蛇舅母与蛇相似,能凭舌头嗅到气味。我一边取出背包下的土枪,一边将此事说与大烟碟儿和厚脸皮得知,又说:“现在棺材盖板既然被揭开了,不妨看看里边有什么东西,能将蛇舅母吓退,必然有些古怪。”

厚脸皮说:“对,没准儿有宝啊,蛇妖盗宝的传说在民间流传已久,咱是听说过没见过,今天可要开一开眼了……”他说到这儿,似乎觉得无法自圆其说,只好住口,举起手电筒,当先往棺材里照去。

我也握了顶上膛的土枪,走到近前去看个究竟。大烟碟儿虽然不敢离得太近,但他同样好奇,躲在我身后探头探脑地看,又不忘提醒说:“你们俩可别把血滴到棺材里!”

我和厚脸皮各自按住鼻子,仰起头控了片刻,刚才失血不少,脑子里有些发晕,又脱掉沾满血迹的衣服,然后大着胆子,将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只见朽烂的棺材中有张绿色的怪脸,更比一般人的脸长了将近一半,我感到头皮子发麻:“棺材里的死尸是人吗?”



8


大烟碟儿和厚脸皮两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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