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运

在 19 世纪，海运的费用也大幅下降，情形与陆运相仿。在技术上，这是由于大帆船的改良，尤其是尖船首、窄船幅的美国快船的发明。19 世纪上半叶美国船运的发展，大都是拜这些船舶（巴尔的摩快船、鸦片快船和茶叶快船）所赐。然而，在 19 世纪下半叶，英国重执船运的牛耳。英国修造的快船，比美国的快船更适合运送各种货物。1853 年，船身是用铁造的。到了 1864 年，船身是用钢造的。这些有金属船身的大帆船，其载重量为 1500—2000 吨，使它们暂时还可以与比较昂贵的轮船相竞争。

轮船最后战胜了大帆船，因为它的吨数较大、速度较快。这一胜利的关键在于钢质汽锅的发明，使轮船可以产生较大的压力，因而也有了较大的动力。一艘载货量大约为 1000 吨的普通快船，由中国南海岸到伦敦需要 120—130 天。可是在 1865 年首次下水、载重量为 3000 吨的蓝烟囱运输公司（Blue Funnel Line）的轮船，只用了 77 天（Hyde，1973：22）。轮船最初只用以横渡大西洋。它在 19 世纪四五十年代征服了大西洋。在 1869 年苏伊士运河通航以后，汽船大批行驶于亚洲诸海。可是快船一直到 19 世纪最后二三十年才不见于亚洲诸海。一直到 1873—1894 年的大萧条时期，由于过多的吨数引发航海船只过度生产的危机，轮船才终于战胜了帆船（A. Lacroix，引自 Toussaint，1966：212）。

苏伊士运河的开掘，使由英国到东亚的旅行时间减少了一半。通过这个地峡的铁路于 1851 年开工。1854 年，发展中的埃及将开掘运河的特许权授予一家法国财团。法国认捐了三分之一的资金，埃及统治者也承担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股份预备卖给其他国家。可是这最后一部分的股份始终无人购买，因而不得不由欧洲私人资本家再投资。运河于 1869 年竣工，征用了 2 万名埃及当地劳工。可是运河和其他开发计划的成本，在金融专家的建议下提高了利率，使得埃及陷入了更大的借贷泥淖，利息愈来愈高（Jenks，1973：Chap.10），终使埃及国库破产。1874 年，英国政府通过与罗斯柴尔德银行的协商，取得了苏伊士运河公司大部分的股份，所需的钱由罗斯柴尔德银行预先支付。强加在埃及头上的庞大债务，使它在财政上处于英法国库公债（Anglo－French Treasury of Public Debt）的金融破产管理之下，此后每年支付利息。最后偿债的是埃及的当地劳工。埃及部分军队在村落酋长的支持之下反叛使埃及如此完全依靠上外国资金的统治者。英国干预了这次反叛，加强了单方控制。

在苏伊士运河竣工 10 年后的 1879 年，德·雷赛布领导的一家法国公司又在西面巴拿马地峡主持开掘了与苏伊士运河同样的运河。运河工程在 1881 年开始，所用主要为牙买加的劳工，但是技术上的困难使工程在 1888 年停顿下来。1903 年复工，这一年美国鼓励巴拿马脱离哥伦比亚。美国用黄金向巴拿马支付定金，以后每年还用黄金支付报酬。为此，美国取得了对这个 10 英里宽的地峡的权利。1904 年，美国由那家法国公司购得对运河的权利。10 年以后，竣工的运河开放，远洋船只得以通行。

英国纺织业的成长，开启了一个建筑在新生产方式上的社会秩序。在这种方式的支配性关系之下，资本家购买机器并雇用劳工操作机器，而新的劳工人口服从工厂的工作纪律以赚取工资。对于生产手段的控制，使资金可以视需要使唤机器和劳力，并且对机器和劳力做种种安排以提高利润。同时，资金也可以在利润低的区域使机器停顿和解雇人力，又在其他利润较高的区域重新开始生产。在这种新方式的情形下，资金可以在国内和国际不停地周转，将愈来愈多的人群吸收进它的活动范围，并在它生根的任何时间和地点，复制其关键性的关系。

这种资金和依靠工资的劳力之间的大规模结合，在历史上是十分不寻常的。它让我们发问：“自由”劳力是怎么发展出来的？为什么发展出来的是自由劳力而非某种奴役形式？英国人和其他欧洲人一样，是熟习苦役监禁的，也就是流浪者的强迫工作、贫民的学徒制、收容院中的强制工作和契约服务。他们本可用这些高压的方法，为初期的工厂招工。然而，最初的工厂主人却可以雇用到很多失业的劳工。从历史上来说，他们是圈地和外包工制度下工作的家庭大量增加所造成的。由于这些有利的因素，英国的纺织工业得以雇用自由劳力克服尼德兰人和印度人的竞争。

这些新的工业不仅需要劳力和机器，也需要原料。世界上的许多广大地区都经过重新规划，以供应工厂原料。这样做产生了新的劳力制度，或大大加强了对于现存制度中的劳力的需求。为了供应兰开夏郡（Lancashire）的工厂，奴隶种植园将美国南方的印第安人驱逐出去，而对于棉花日增的需求又使奴隶必须愈来愈大量出货。在埃及，农民生产输给种植棉花的大农场。为了供应孟买的工厂，印度西部数百万英亩以前种植粮食作物的土地，如今都改为种植棉花。

当资金开始由纺织品的制造流向铁路时，越来越多的原料供应地区被开发出来，以支持铁路时代所创造的新的人与机器的配合。而铁路的修筑与海运的发展，又拓展了供应的地区和商品贸易的地区。虽然资本主义的方式不断将新的人口直接和间接地引进其日益拓展的联系轨道中，但是它也使他们受制于它加速与前进和减速与后退的节奏。在这个新方式之下，结合带来了专门化，而专门化又促成对全球性经济与政治结合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