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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之道:从《薄伽梵歌》到《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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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了勇气和智慧,经过苦战,最后夺回了王位,并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帝国。

在《薄伽梵歌》里,克里希那向阿周那讲述了一套“无为之道”:

对于那些一生追求自觉,在自我之中找取快乐,仅仅追求内在的喜乐彻底满足的人来说,则无其他任何责任可言。自觉者履行赋定责任时并无所求,也不会因任何理由而不履行责任,无须依赖任何其他生物。

因此,人应把活动作为一种责任,不要执着于活动的成果,因为不依附地活动,便能臻达至尊。

以无欲出世之心而入世履行(王者的)责任,不执着于结果,这样的活动就是不依附地活动,似有所为而实无为。《老子》直接将这种超妙的“无为之道”运用于“帝王之道”: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镇之以无名之朴,夫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

“无为”之治的关键就是“不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反之,如果将天下作为欲望贪恋的目标,意图凭己意夺取操纵,“为之”“执之”,则“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无为、无欲、无事、好静,就是那镇守天下的“无名之朴”:“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如此圣君,并非心灵枯槁如木石,而是“一生追求自觉,在自我之中找取快乐,仅仅追求内在的喜乐,彻底满足的人”,犹如老子所说的“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老子以为治人事天的原则是一样的,那便是“啬”:“治人事天,莫若啬。”这个“啬”,其实也就是要为人君者去奢、去泰、无为、无欲,去除个人的名利私欲,彻底奉献于“人”和“天”。

《薄伽梵歌》中,作为“超灵”的克里希那以同样的原则教导阿周那:“因此啊,阿周那,你要将工作全部奉献给我,全然认识我,不求任何得益,不声称拥有什么,振作起来,作战吧!”

事者,事奉也,奉献也。在“无为”的背后,是对柔弱谦下以及牺牲精神的崇尚,老子有言:

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圣人如婴儿般柔弱纯朴,无欲无为,以太一、无极为归依之所,犹如婴儿之返身托庇于父母,这就是“食母”“抱一”之“道”——“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由是圣人之心变得慈悲博大,“以百姓心为心”,守雌守辱,如卑下的仆人一样侍奉造福万民,遂得到万民的拥戴,一似百川之归于江海。

如果说《老子》的开示比较具有诱导启发的气息,那么《薄伽梵歌》的教导就显得更为直接,也更具有超越性:

那些超越了因疑虑而蔓生的双重性的人,那些心意执着于内在追求的人,那些常忙于造福众生的人,那些脱离了一切罪恶的人,在至尊处获得解脱。

但那些全然地崇拜未展示的存在——那超出感官感知之外的,遍透一切,不可思议,并无变化,固定不移的——即绝对真理的非人格概念(作者注:此处指超灵)的人,控制着各种感官,同等对待每个人,这样的人,置身于造福众生,最终也能到达我。

《老子》对“太一”“道”的体悟完全可以与《薄伽梵歌》对“超灵”的礼赞相印证:

故道生之,德畜之;长之育之;成之熟之;亭之毒之;养之覆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大道氾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而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另一方面是《薄伽梵歌》的超灵赞歌:

我是这个宇宙之父、之母、支柱和始祖。我是知识的对象,净化物和神圣的音节噢姆。我也是《梨俱韦陀》《娑摩韦陀》和《耶柔韦陀》。

我是目标、维系者、主人、见证者、居所、庇所、最亲密的朋友。我是创造,也是毁灭。我是万物的根基,是息止之地,是永恒的种子。

以及:

他的手足眼脸无处不在,他能听到一切,超灵就是这样存在,遍透万物。

超灵是一切感官的始源,但他却没有感官。他虽是一切生物的维系者,却无所依附。他超越自然形态,同时又是物质自然形态之主。

绝对真理既存在于众生的内部,亦存在于众生的外部,亦动亦静。因为他如此精微,我们物质的感官能力无法看到或认识。他十分遥远却又离众生很近。

超灵看似是分散在众生之中,但其实未被分割。他一直安处如一。他是众生的维系者,但我们须明白,他培育一切,又吞噬一切。

“道”无所不在——“大道泛兮,其可左右”,却又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不可捉摸,老子形容道: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有如《薄伽梵歌》所说的:“绝对真理既存在于众生的内部,亦存在于众生的外部,亦动亦静。因为它如此精微,我们物质的感官能力无法看到或认识。它十分遥远却又离众生很近。”

“它十分遥远”,所以“惟恍惟惚”;同时“又离众生很近”,“存在于众生的内部”,所以“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但终究,它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的“无状之状,无物之象”,因而“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即“物质的感官能力无法看到或认识”。

这既一而多的“道”既长养覆育万物,却又不执着依附,视万物为刍狗,他培育一切,又吞噬一切,“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老子赞叹道: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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