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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之道:从《薄伽梵歌》到《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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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失去超越性灵知维度的儒家,在历史的演变中,却显示出越来越浓厚的实用主义伦理色彩,并逐渐与法家互补,呈现出“阳儒阴法”的分裂性格。

有趣的是,楚地出土的简书中亦多儒学论著,学者认为其侧重“心”“性”的理路与后世宋学的内圣精神遥遥相接,而与荀学大异其趣。徐梵澄先生精研《薄伽梵歌》,尝谓其理合于儒家内圣外王之学,且惊其与宋儒之说不谋而合:“内圣外王之学,至宋儒而研虑精深,论理论性论气论才,稍备矣。勘以此《歌》主旨,则主敬存诚之说若合焉;理一分殊之说若合焉;敬义夹持之说若合焉,修为之方,存养之道,往往不谋而同;在宋世释氏且为异端,印度教更无闻焉,自难谓二者若何相互濡染,然其同也,不诬也。”[232]对这个现象,一种完全可能的解释是:楚地的儒学更接近儒道未分时的原始“大道”,因而也更多地继承了韦陀诸经所承载的灵知基因。后世宋学,不过是这段灵知基因残片在数千年后借佛学之魂复活而已。

《老子》学说中的非人格色彩和入世基调,在道家学说本身的演变过程中更趋强烈。其中一派就是法家,到了战国时代,老子之道在韩非子的阐释下,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帝王学”、厚黑术。超然物外变成了冷漠自私,慈悲容忍、柔弱谦下都成了夺取权力的阴冷利器;另一派则流为神仙家,将灵魂的不朽与肉体的不死等同起来,将史前灵知的“通天手段”转化成了“致福”的方术,走向迷信和愚昧。无可否认,灵知基因的蜕变导致了民族精神的崩溃和民族性格的沦落。徐梵澄先生以为《薄伽梵歌》之说通乎老子之道,对此道、术之蜕变感悟尤深:

而世之解《老》《庄》者,一误于申、韩之克核,再误于方士之求仙,皆强索玄妙无上之真,于粗重形下之器,未得乎牝牡骊黄之外者也:至若导引服气,固形养寿,与彼瑜伽,亦多合辙。以术而辅道则同然,为术而行术皆无可。不然,即欧阳公所谓始于一念贪生,虽寿至千岁,功在一生,亦何益矣![233]

一般的学者研究《老子》,通常都在义理的层面来阐释老子的道、太一,将这些灵知术语作为哲学范畴进行推敲,而忽略了这些概念在灵知体系中的深层意义,即神学层面的意义。其实《老子》之道都建立在实际的修炼体验之上,明显透露出巫文化的神学意味,例如,“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皆透露出对宇宙间不可思议之大力之高超领悟。

其实在史前灵知体系里,灵知义理、灵知神话与灵知天文经常是结合在一起的,古埃及、中国、巴比伦、韦陀的灵知体系都表现出这样的特点,这应该与史前灵知体系的人格性特征有关。古代的文献和考古的资料表明,《老子》所谓的“太一”也在灵知神话与灵知天文的维度上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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