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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耳朵会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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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到特定的声音上,也就是所谓的“选择性聆听”。提到你名字的声音一下子抓住了你的注意力,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在意识到这点之前就已经不知不觉地转移了注意。可是一旦有所意识,你就把注意力投向了声音来源,进而把其他声音排除在外。外在的声音转移了你的注意,就是自下而上的注意过程;而想要听到更多,于是有意识地把注意力保持在那儿,就是发自意识的、内源的、自上而下的注意过程⑧。

不过,有关注意的研究大部分集中在视觉系统。我们可以把眼睛转向注意目标并予以瞄准,再加上大脑主要依赖视觉信息,视觉自然就成为研究目标,并且产生了大量关于注意力如何运作的研究结果。

位于额叶的额叶眼动区(frontal eye fields)接收来自视网膜的信息,并在此基础上产生视野“地图”,顶叶则提供空间信息作为支持和补充。当视野中出现感兴趣的事物时,这套系统会快速地把眼睛瞄准目标方向,以便看清。该过程被称为显性的注意定向,或者叫“目的取向”的注意,因为大脑此时有个目的:“我想要看着它!”就好比你看到一块牌子上写着“特价优惠,免费培根”时,注意力立马转了过去,想要看清优惠是什么,从而达到领取培根的目的。这是大脑的意识驱动了注意,所以是自上而下的。与此同时还有另一套系统在运行,属于内隐的注意定向,是“自下而上”式的。这套系统意味着我们探测到了某些具有生物学重要性的东西(比如不远处有老虎的吼声,或是脚下踩着的树杈发出了断裂的声音),这时,在大脑的意识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注意力便已自动转移,因此说是自下而上的。“自下而上”系统和“自上而下”系统用的视觉输入是一样的,也都能用听觉输入,只是由不同的神经过程在不同脑区进行。

以现有的证据来看,支持度最高的模型是这样的:大脑探测到潜在的重要事项后,后顶叶皮层(在讲视觉加工时我们提到过)使有意注意系统脱离当前的工作——就像家长想要孩子去倒垃圾时关掉了电视机;中脑的上丘则把注意系统移向有需求的区域——就像家长把孩子拉到垃圾桶所在的厨房里;接着,丘脑核(丘脑的一部分)再次激活注意系统——就像家长把垃圾袋往孩子手里一塞,然后把孩子推到门口,让他把那该死的东西扔出去!

上述系统可以否决有意识的、目的取向的、自上而下的系统。这也是一种生存本能,毕竟视野中出现的陌生轮廓很有可能是攻击者来犯,或者是非拉着你聊他的脚气的无聊同事。

引起我们注意的视觉细节并不一定呈现在视网膜中心的关键位置中央凹。典型的视觉注意涉及眼的移动,但并非必须。你可能听过“周边视觉”的说法,就是看到了并未直接注视的东西。虽然不太清晰,可当你坐在桌子旁边玩电脑,眼角余光不期然地瞥到什么动静,从位置和大小来推断似乎是只蜘蛛时,你大概不想盯着它,万一那真是蜘蛛呢。于是你一边继续敲键盘,一边却警惕着那东西的动静,等着再次看到它(同时又希望别再看到它)。此时的注意焦点与眼睛看着的地方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和听觉皮层一样,大脑可以指定聚焦某一部分视野,而眼睛不是非得移动才行。听起来似乎自下而上过程占据主导地位,但远不止如此。检测到一个显著的刺激时,刺激取向在注意系统中占主导,但什么是“显著的”则往往取决于意识根据情景做出的判断。空中的一声巨响肯定可以算显著,但如果是跨年夜(或国庆节)晚上走在街上,没有爆炸声可能反而更“显著”,因为此时的大脑对烟花有所期待。

迈克尔·波斯纳(Michael Posner)是研究注意的领军人物之一,他设计了这样的测试:被试者要在屏幕上辨认目标,而屏幕上事先会给出一些线索,其中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对目标位置的提示。当几个线索同时出现时,哪怕只有两个,被试者往往也会纠结。人的注意力可以同时分配到两个不同的模式上(比如同时完成一项视觉测试和一项听力测试),可只要比基本的对错判断更复杂一点,注意力基本上就崩溃了。有的人可以同时进行两项任务,前提是其中之一是他们已经十分熟练的,比如专业打字员可以一边打字一边解数学题。或者拿前面举过的例子来说,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可以在开车的同时与人深入交谈。

注意的力量十分强大。有这样一个著名研究,参与实验的志愿者来自瑞典乌普萨拉大学(Uppsala University),他们看到屏幕上出现蛇和蜘蛛的图像后不到1/300秒,手心就出汗。通常,大脑处理一个视觉刺激需要半秒左右的时间才足以让我们有意识地做出识别,而实验被试者对蜘蛛和蛇的图片做出反应的时间还不到真正“看到”的1/10。我们从前文已经知道,无意识注意系统会对生死攸关的线索做出反应,而大脑又做好了认出一切具有潜在危险之物的准备,并且似乎演化出了惧怕自然界任何危险的倾向——比如我们八条腿的或没有腿的朋友。这项实验向人们清楚地展示了注意如何识别并迅速警告脑中负责做出反应的脑区,速度之快甚至连意识都还没反应过来:“嗯?啥?”

在另一些情景中,我们的注意力却会错过一些重要并且非常显眼的东西。正如开车的例子,注意力被大量占用的结果就是我们会忽略十分重要的东西,比如行人(也许更重要的是没能忽略行人)。丹·西蒙斯(Dan Simons)和丹尼尔·列文(Daniel Levin)在1998年开展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明显的例子:实验者拿着一份地图向随机选择的行人问路,当路人研究地图时,有人抬着一扇门从他们中间走过。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被门挡住的片刻工夫里,实验者和另一个无论长相还是嗓音都完全不相像的人调了个个儿。结果,在至少半数实验中,钻研地图的行人尽管已经不是在和几秒钟之前才交谈过的人说话,却没有注意到任何变化。这个过程叫作“变化盲视”,即视觉场景哪怕只是被短暂地打断,处于变化盲视的人脑似乎就无法跟踪视觉场景中的重要变化。

在这项研究中,门无疑是最有意思的元素,因此该研究也被称为“门研究”。科学家们是不是也挺逗的?

注意的局限性可以引发,也的确造成了科学技术上的严重后果,平视显示器就是其中一例。在航空器、航天器中,通过平视显示器把仪表显示信息投射到屏幕或罩子上,取代座舱区域的读出。这对飞行员来说似乎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他们不用低头去看仪表盘,因而也就不必将视线从驾驶舱外面移开。各方面都更加安全了,对不对?

然而并不是。事实发现,只要平视显示器的数据稍微杂乱一点,飞行员的注意力就会超限。他们的目光会直接透过屏幕,对上面的显示视而不见,以至于一度出现有的飞行员把飞机降落到了另一架上面的情况(谢天谢地只是在模拟器上)。美国航空航天局(NASA)花了大量时间研究怎样才能最好地发挥平视显示器的作用,代价为数亿美元。

以上只是从几个方面说明了人类的注意系统严重受限。你或许想提出不同的看法,不过你这么做的话正说明你刚才没有注意我写了什么。好在我们已经证明了你不必为此羞愧。

①引用了莎士比亚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玫瑰换一个名字,芳香依旧”(That which we call a rose by any other name would smell as sweet)。——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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