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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陶铮语移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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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12月6日,徐悲鸿应印度诗人泰戈尔之邀,经新加坡、仰光、加尔各达,抵达圣地尼克坦。1940年2月,甘地访问尼克坦,泰戈尔向甘地引荐徐悲鸿。徐悲鸿为甘地画像时,他被这位为民族独立奋斗的印度灵魂人物深深感动,于是充满激情地开始创作《愚公移山》草稿与人物写生。有人撰文称:愚公移山的故事,徐悲鸿构思已久。为甘地画像时,从这位独立的印度灵魂身上,徐悲鸿看见了愚公的影像。1940年,徐悲鸿在印度耗时三个月绘制完成该巨幅设色水墨画。

《愚公移山图》取材于《列子·汤问》中的一个神话传说:愚公因太行、王屋两山阻碍出入,想把山铲平。河曲智叟取笑他:“甚矣,汝之不惠。以残年余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北山愚公长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

现代·徐悲鸿:《愚公移山图》

天微微亮,带着冷。陶铮语醒了,看看枕边,空的。他走进卫生间,抬头看了看镜子,一个晚上的工夫,胡子长起来了,用手一摸砂纸一般。刷牙洗脸,陶铮语刮了胡子,下巴光洁干净,皮蛋般光润的青色。换了套运动服,陶铮语准备出门,厨房的灯亮着。陶铮语冲厨房喊了声,我出去了。陶慧玲回了声,早点回来吃早餐。陶铮语答,知道了。只要天气好,陶铮语坚持晨跑,五公里,出一身热汗,整个人舒爽起来。陶铮语住电梯房,顶层,面积一百三十六平米,这是下层的面积。顶层有个好处,算是复式,格局虽不大规则,上层还能搞两个房间。陶铮语的书房在上层阁楼,平时陶慧玲很少进来,她在下层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小,勉强能听见。她想多了,即使她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大,陶铮语关上门,杂声一下隔离开来。书房开了圆形的小窗,从小窗望出去,一片青绿的山色,要是碰到雾气升起来,灰白的一团。刚住进来那会儿,陶铮语时常坐在窗口看风景,窗是半封闭的,如果全部打开的话,一个人宽松地掉下去。每次到窗边,陶铮语总感觉有些异样,他忍不住往下面看,十一楼,不高不低,视角还是变化了。陶慧玲叫了师傅,给家里所有窗户加装了安全窗栏,阳台也装了隐形防盗网。装之前,陶慧玲问过陶铮语,书房的窗要不要也给装上。陶铮语想了想说,装吧。装了窗栏,陶铮语往外看的视野分割成一个个长方形的格子,像是给远山画上了坐标。再坐在窗边,视线虽然没那么舒服,心里的紧张感却也

去了。

跑完步回来,陶铮语洗了个澡,换了衣服。餐桌上摆了碗白粥,两个包子,还有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白粥和包子给陶铮语的,他应酬多,经常喝酒,胃喝坏了。也不知道陶慧玲从哪儿听到的法子,说是早上喝点白粥养胃,她放心上了。隔一两天,给陶铮语熬白粥。熬白粥费时,陶慧玲六点得起来,洗米加水,放到汤煲里慢慢熬。陶铮语说,别搞了,我出去吃一样的。陶慧玲说,没事,反正我起得早,也不麻烦。陶铮语拿了个包子,陶慧玲问,昨天又做梦了?陶铮语说,嗯。陶慧玲说,还是以前的事?陶铮语说,有点关系。陶慧玲说,都出来几年了,你还是没放下。说完,眼里有点红。陶铮语说,没事,我挺好的,你别担心。陶慧玲说,你好长时间没做梦了,这又怎么了?陶铮语说,真没事,偶尔想起一些事情也正常,人总是有记忆的。陶慧玲说,是不是工作太忙了,注意休息。陶铮语说,我知道了。

去公司的路上,陶铮语给小高打了个电话,项目进行得怎么样了?小高说,应该问题不大,陶总您到公司了吗?我到办公室当面跟您汇报,电话里几句话说不清。陶铮语说,过半小时你到我办公室,把资料带上。小高说,好。挂掉电话,陶铮语翻出顾惜持的号码,想了想,把手机收了起来。进了办公室,陶铮语泡了杯茶,看了两份文件。从公安局辞职后,陶铮语踏入房地产行业,主要负责企划宣传这块儿。说白了是个花钱的部门,当然,花这个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公司是私企,老板说起来和陶铮语沾亲带故,更主要的原因是陶铮语家族投了钱,放一个人进来,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看完文件,陶铮语拨通小高的座机说,你过来吧。小高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递给陶铮语说,陶总,神树的事情基本谈妥了,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陶铮语说,担心什么?小高说,陶总,这么大棵树,这么长途跋涉的,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再且,就算安全运到铁城,后期宣传到底有没有效果,我心里没数。陶铮语说,这个你不用管,你把价格谈下来,别的事情我负责。小高说,谈算是谈下来了,说真的,我心里也不舒服。陶铮语看了小高一眼。小高说,陶总,不瞒你说,我感觉我是把我祖宗给卖了。陶铮语站起来,拍了拍小高的肩膀说,这个你别想多了,你得这么想,要是把神树请到铁城来了,你不是经常可以见到它了吗?小高说,可村里人见不到了。再说,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死了呢?那我这罪就大了。陶铮语打了小高一巴掌说,你这乌鸦嘴。小高犹豫了下说,陶总,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陶铮语摆了摆手说,不想了,就这个,我们费了多少心思才走到这一步,推倒重来费神费力不说,也不见得有效果。

这两年,铁城的房子越来越不好卖。城区扩大了,人口也多了,房子盖得更快,从东到西的主干线两旁全是房子。陶铮语现在住的小区,十五年前还是农田,用老铁城的话讲,连郊区都算不上,地道的农村。这才多长时间,小区已经成为新的中心城区,陶铮语眼看着医院、学校、政府机关搬了过来,道旁树蹭蹭蹭地往上长,很快绿荫覆盖了马路。延展过去的丘陵地带依山开了不少楼盘,名字一个比一个响亮洋气。陶铮语公司开的是个小盘,规模不大,位置一般,要想卖个好价钱,不想想办法肯定不行。很长一段时间,陶铮语一筹莫展,房子要卖,总要有一两个能拿得出去说的卖点,这个盘,似乎哪儿都靠不上。卖房子打的不外乎三张牌,地位学位价位,有其中一张事情都好说。如果三位一体,那简直能吊起来卖了。地位说的地理位置,购物交通方便,在哪儿都占优。学位就不用解释了,多年的热点,估计还会一直热下去。铁城有名的小学,就那么三五所,旁边针插不进,二手房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至于价位,和前面两位息息相关。靠便宜不是不行,不到万不得已,没哪个开发商愿意在价位上吃亏。这个盘倒好,去个菜市场还要坐公交。学位更不用谈,说是要规划一所小学,还是没影儿的事。即使真建了小学,按铁城人的习惯,对新学校也是不大信任的。至于价位,付出这么多努力,不就是想卖个好价钱吗?讨论营销方案,小高出了不少点子,陶铮语一一否决。时间逼得近了,陶铮语也着急,总不能房子盖好了,放在那儿不卖吧。

现在用的这个方案,和顾惜持有些关系。个把月前的事情了,陶铮语约顾惜持吃饭。朋友送了他三支毛笔,说是顶好的,大师手制。朋友说了半天,陶铮语不大懂,意思听明白了,这三支毛笔用料讲究,出自制笔大师之手,大师年迈,以后想求大师制笔估计是难了。拿了毛笔,陶铮语想到了顾惜持。他不练字,毛笔放在家里浪费了,送给顾惜持倒也合适。平日里去找顾惜持,顾惜持茶酒招待,他多半空手,想给顾惜持封个红包,又觉得不合适,心里一直觉得亏欠。等顾惜持坐下,陶铮语拿出毛笔,递到顾惜持面前说,大师,前些天朋友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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