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柳暗花明

购来的东西做出的货甭说让人押上十天了，就是当天若没能换回现金，第二天他们就会没法往下做了。他们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难得的好活儿摆在那儿却上不了手，也只能是还得按照原先的路数，一点一点地去赚他们的小钱，一点一点地增加投入，一点一点地把进货量和销货量往大里扩展。等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们才敢让人家那么押货，才敢那么大手笔地跟大商家做那种

大生意。

他们倒是很快地在周边几家小型超市开发出了新的销路，那也是葛六帮他们找的。他们可以在那几家小超市内投放十份八份的东西，转过天来再送货时结回头天的货款。这倒让他们没有太大的压力，也增添着他们每日的销售流水，使他们的小本生意上了一个不小的

台阶。

也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他们又很幸运地结识了孙敬德的伙计赵兴。

那是五个月过后的一天上午，忠仁带着忠义去给一家小超市送货，正赶上赵兴开着辆面包车来那家买东西。

赵兴得知他们就是这家在卖的几种熟食的供货商，当时没动声色，但在他们离去时必经的路口等着他们。其实，他们曾在吴文斌那儿见过面，只是当时彼此都没有在意。

他看上了他们的东西。他要避开中间环节，直接从忠仁他们这儿进一些货。

他是孙敬德忠诚的伙计。他从孙敬德五年前乍开德长顺酒家时起，就跟着孙干外采，孙忙不过来的时候，常安排他自个儿出来买东西。他在德长顺等于是司机兼半个采购员。他知道做生意的难处，懂得当老板的不易，他不像姚二那样，时时刻刻想着怎么能把钱往自己腰包里搂。他每天想的，是如何为老板节省点开支，让店里有利润可赚。当然，这是和他的长远利益密切相关的。他已经四十岁出头了，他的老婆，很早就跟别人跑了，他亦无儿无女。他当年只身一人从齐齐哈尔市投奔至德长顺门下，就把德长顺当成了自己的家。他要依靠这个家生活。这个家只有赚到钱了，不出现亏损，不至于中途倒闭，他才会有安稳的日子，因此，他对这个家尽心尽力，从未做过半点有愧于良心的事。

现在，他要为他的这个家再尽一把力。

他终于等来了忠仁和忠义。

当他把他的意思告诉给忠仁，忠仁的反应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忠仁说：“好哇！多一个地儿要货多一条销路，我现在正需要多建几个直销点。你这儿若能付现金，我今天就能给你送货。我现在最愁的，就是现金不足，运作不开。”

赵兴说：“这点你放心。我这儿要货，绝对是货到即付款。我家正经是个规规矩矩的饭馆，从不拖欠供货商的钱。现在，你们就可以先跟我过去，去认认门。”

忠义说：“要去，就带上点货，别空跑啊。”

忠仁点头称是。他对赵兴说：“那就先回我们那儿捎上点货？”

赵兴说：“行吧。要想省时间，干脆，你们先把三轮车锁在这儿，上我的车。”

就这样，赵兴开着他的车带着他们先去了一下他们的住处，拉了有四十来斤的东西，然后，拐了几个弯，把他们带到距义怡轩有十来里路程的德长顺。

这是一个从里到外都不那么起眼的小型饭馆。它坐西朝东，门头上挂着个喷绘招牌，上书德长顺三个字；前脸是由一道玻璃推拉门和通体的三面玻璃窗组成。它只有一层，店内水泥地面上也没铺砖，白墙上更没有任何饰品。它店内的大体格局是，后厨占去了它三分之一的面积，前厅又隔作两个区域，靠里面的区域摆着六张十人台，挨窗户的区域摆着八张四人台，中间隔着一道半人高的木栏；吧台正对着大门口，它的里面有两个装酒水的多层柜，它的右侧是传菜通道，经这条通道可以进入后厨，它的左侧靠墙立有一个不大的玻璃鱼缸，里面养着几条淡水鱼。全店没有封闭性雅间。与义怡轩相比，它简陋了

许多。

从地理位置上看，它位于一排临街房中间，左手边是一座街道办的老人活动中心，中心往北有日杂超市、电玩城、发廊等经营单位；右手边也是一家餐馆，名叫迎客居，那面积与它大小相近。迎客居再往南，则是一溜的小商铺，有十几家。它的后身是个有并排四间房的院子，其中一间是办公室。院子的西墙紧挨着的是一片20世纪60年代建的老式居民楼，有六七十栋。隔一条机动车双行道的马路，一个有近千平方米的封闭式农产品贸易大棚与它迎面而立。大棚两侧也是商铺林立。与这大棚和那些商铺东向相连的，又是一片民宅。整个地界说不上繁华，但也称得上是一个成熟社区的中心，不乏人气。而德长顺还有一个特殊之处，它的顶子是平的，周边有木制护栏，那上面露天也能摆上些桌椅接客。只是当时这个店的生意不是那么好，平时，前厅都很少有被客人坐满的时候，上面自然是一直处于闲置状态。

忠仁兄弟二人随赵兴进入这店门时，已过了正午饭时，店里前厅，一个二十五六岁样子的女子正带着三个人收拾桌上的杯碗盘碟。那女子高大粗壮，个头有一米七五，宽肩胖脸，左眼眉梢处还有一颗黄豆粒大小的黑痣，容貌平平。吧台内，一个瘦高挑儿身材的中年男子正在点票子核账，那是这个店的会计兼收银员靳友才。

当赵兴把忠仁领至孙敬德近前时，孙不失兴奋地睁大了眼睛。

他用手指着忠仁说：“咱们见过，有缘！在吴文斌那儿，你前脚出，我后脚进。”

忠仁对那一刻没有印象，但他对面前的这位店主感觉不错。这是一位年过五十的老人，个头与忠仁不相上下，只是腰身要比忠仁胖出许多，头已谢顶，显出了老态，但慈眉善目。

两人一交流，还成老乡见老乡了。原来孙的祖籍也在山西，他一个远房兄弟现今还在运城住。

这让彼此间的接触更多了一分亲切。

孙当下简单地品尝了一下两兄弟带来的东西，一点没犹豫，让赵兴把拉在车上的货全留下了。

他对忠仁说：“我这儿的凉菜，好多都是外购熟食再加工一下就出售。最近，为了增加流水，店里又刚开了一个专买熟食的窗口，你这货来了，正好充我的货架。”

说着，他带忠仁两兄弟走到前厅南侧。那里正有一个伙计守在一面玻璃窗下部开出的窗口对外卖货。这伙计近前摆有一个卧式保鲜柜，那里面已存有猪肘、鸡翅等多种熟食，还有一些凉拌小菜。

他接着说：“我这窗口刚开没几天，熟食销得还不错，光猪头肉今儿个一中午就出去了七斤。我的想法是，把这生意做起来，多揽些人气过来。不然，光靠炒菜，我这店只能是将将打个平手，赚不到什么钱。而熟食一旦卖出名气了，那些没进过这店的人也有可能进店来消费。人进来了，不点炒菜，就是光点凉菜，一桌下来，也得四五十块钱啊。回头客一多，咱们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忠仁说：“您放心，我们做的东西，客人吃了，保准还会回来找。”

孙拍了拍忠仁的肩头：“我就希望能这样。咱们都照着长久做。只要你能保证你的东西的质量，我这儿的用货量不会小。”

当下，孙让靳友才给忠仁结清了货款。

送忠仁出门的时候，孙问忠仁：“你们的货能随要随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