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夫妻变脸

当天夜里，在枕边，忠仁告诉了亚男他这一天经手的、遇到的及想到的事情。尽管两人已是夫妻了，尽管亚男已经许诺店里的事全由忠仁说了算，但忠仁并没有忘记德长顺实质的主人依然是亚男，因为那是隶属于亚男婚前的财产，他只是由亚男委任的管理者、经营者，许多时候他还不能无视她的存在。在退还王长生的钱款之后，他更是想到了这一点。他当时就看出了她的不快，他有必要做一种修补。因此，当两人躺到一张床上时，他很像回事儿地向她做开了

汇报。

他先是告诉她，他铺出去的熟食卖得都不错，许多超市开始翻倍地要货了。他说，忠义那儿得增添人手，不然会供不应求。他说：“照这样做下去，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积累出相当数量的资金，就可以和那种大的批发商合作了。那个时候，咱们就有资可垫，也垫得起了。”他说，“如果真有一天咱们能和葛六说的那家专搞熟食批发的合作，店里按目前的十余个熟食品种计，每日就可以出货两千余斤，每十天就可以结回十五六万块钱，按照百分之十五的利润率算，一年下来，从这一家店就能至少挣到纯利八十万块钱。而这只是按起步的数量计算。倘若卖好了，市场完全打开了，那就不是每天每个品种供货二三百斤了，每天供货五六百斤都有可能。而葛六预计的店里每年从这一家就能挣到一百万块钱不是信口一说，是靠谱的。”

但亚男对此依然没有表示太大的兴趣。她只是同意忠仁再找俩人做忠义的帮手。

接着，忠仁又向亚男说起晚上在鑫第与迎客居老板程静江见面的事。他告诉亚男，迎客居的人这两天就要撤了，由一个叫常德昭的人接手他们的店做果品生意。

亚男对此倒是显得很称心。她说：“那个娘儿们走了，对咱们还真是一件好事。”

但当他说到第三件事时，亚男却突然变了脸。

忠仁对她讲：“根据咱这店的发展需要，我想雇一位懂礼仪会管理的人来支撑前台局面。”

亚男一怔。她当即的反应显然是，在忠仁心目中，她不懂礼仪不会管理不能支撑前台的局面。

她本来是仰躺着，面对着屋顶，但这会儿，她侧过脸来，眼睛直对忠仁的眼睛了。她说：“我不是盯着前台呢吗？”

忠仁没有意识到他的话无形中已经伤害了对方，他仍按照他已有的思路说：“这个人要是来了，你就可以从前台解脱出来了。”

亚男坐起了身子，她开始用俯视的目光打量起忠仁。她说：“我不明白。我有必要从前台解脱出来吗？”

忠仁也坐起了身子，与她脸对脸地说：“有必要啊。这样一来，你我都可以腾出不少精力。咱们再遇上什么事，不用一上来就抛头露面了，也少了许多麻烦，有了退身步，有了便于周旋的余地。”

亚男问：“你就是这意思吗？”

忠仁说：“就是这意思啊。”

亚男说：“不光是这意思吧？”

忠仁说：“没别的意思啊。”

亚男说：“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嫌我多余了、碍事了。”

忠仁有些起急，说：“你想到哪儿去了？”

亚男说：“你别紧张。”

忠仁说：“你这是往歪处想啊。”

亚男说：“我这是往歪处想？我从前台解脱出来，你安排你想用的人接手，你不是嫌我多余了、碍事了，又能是什么？”

忠仁说：“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意思？”

亚男说：“你没必要再掩饰。”

忠仁说：“真奇怪了。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亚男说：“我没怎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给你的权利可不小了，你不能看着我还把着收入这一块儿还觉得不舒服。别忘了，这个店的店主还是我。我是嫁给你了，但并不是把这整个店全陪送给了你。我该有的权利谁也甭想剥夺！”

忠仁瞪大了眼睛：“你真是把我的意思理解错了。我从没想过不让你再管收入这一块儿！我只是想找个人提升一下整个前台的管理水平。”

亚男说：“我不会理解错。我心里明镜似的。你答应娶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勉强。这没事，你后悔还来得及。”

忠仁说：“这真是哪儿跟哪儿啊！”

亚男说：“你不用装糊涂。从我一出门，你把靳友才辞了，我就琢磨，你到底要干什么？今儿中午你逼着我退王长生的钱，我更看出，你要这么下去，我会是什么结果。你听清楚，店里现在没钱雇什么懂礼仪会管理支撑前台局面的人

进来！”

忠仁说：“咱们现在店里生意不是已经看好，又开始有熟食外销的进项了吗？”

亚男说：“有，也不雇，我得先还贷！”

忠仁说：“雇人不影响还贷。”

亚男说：“不影响还贷也不雇！”

忠仁说：“你不是说店里的事全由我说了算吗？这话等于没说？”

亚男说：“那得看是什么事。我问你，你要雇的这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忠仁迟愣了一下，回答：“当然是女的。”

亚男说：“行了，我什么都不说了。你玩的这手，我经历过。咱们可刚结婚没多久。你那天从姓葛的那儿回来，就一个劲儿地张罗要给别人垫钱搞什么熟食批发，你打的什么谱儿，我看不出来么？你无非是想把店里的钱倒腾出去，你好自己把持。现在见我还不抻你这茬儿，又玩这手，你行啊你！”

忠仁说：“看来，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你的男人，你还在防着我。”

亚男说：“爱你怎么想！我要睡觉了。”

她说罢倒下身，把后背朝向了忠仁。

忠仁仍坐在那儿没动。他冲着亚男的后背说：“我这完全是为了咱们这个店。”

亚男说：“我不想听了！”

忠仁说：“你怎么这样啊？”

亚男说：“哪样啊？你要觉得我不顺眼，可以现在就离开我，我不拦你！”

忠仁直愣起双眼：“我真是枉费了一片好心。也罢，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从今儿起，店里有什么事，你也别再找我！”

他也倒下了身子，也给了对方一个后背。

但这会儿，亚男却猛地又坐起了身子，她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忠仁，说：“你翅膀硬了，是吧？你不是当初没饭辙没地儿睡觉的你了，是吧？你别跟我来这套！你不让我有事再找你，你现在就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忠仁没动。

她竟歇斯底里地大声吼叫起来：“出去！”

忠仁仍没动。

她更大声地咆哮道：“滚！”

她这个字出口的同时，她的两只脚蹬在了忠仁的后背上。

忠仁这回动了。他下了床，很顺从地下了床，下了他们从外面买回还没多少日子的床。准确地说，那是亚男掏钱买回来的床，是亚男为了让他成为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