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苦恋

也不想看什么单子尝什么烤鸭了，他相信赵兴这个孙敬德在世时就在店里干的老员工不会无中生有。对于常，他不是这会儿才想到要这么

做的。

他跨进店门的时候，正是中午上客时段。尽管大堂的座位并没有完全坐满，但那些服务员们正都跑来跑去地忙着，唯独不见常德昭和汪琳。吧台那儿站着的是一个新来的女孩儿。

忠仁问那女孩儿：“常和汪俩人哪儿去了？”

对方回答：“他们在楼上说事呢。他们让我替会儿班。”

忠仁感到纳闷：有什么重要的事，偏要在这会儿躲到一边去说？

他忍不住走上楼去。

陈倩走后，楼上的经理室，他给常用了。

那是在这层的最北头。而这会儿楼上的雅间还都是空的，楼层中也不见一人。

当他走近那经理室的房门时，里面正隐隐地传出汪和常的对话。

汪说：“他可有日子没回来了。”

常说：“肯定是找那个女人去了。”

汪说：“他还真上心了。”

常说：“他是晕头了。”

常说完这句话，还发出了哼的一声。

他们显然是在琢磨自己。忠仁听出来了。

他仿佛看到常正以一种鄙视的目光看着自己。这让他更有点怒不可遏了。他觉得他在与文静的关系上，头脑始终都是清醒的；他去做的，是一个男人应该去做的事。他真想当即问一问这个常德昭，现在到底是谁晕了头？就算是他何忠仁晕了头，他也不愿让别人这么去说他！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一扭头又原路而返。

这时候，那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常从那屋里探出头，随后追了出来。

他一脸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忠仁没有回答他，也没拿正眼看一下他的脸，而是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在忠仁的办公室里，常德昭隔桌站在忠仁的对面。

忠仁坐到了椅子上。他没有给常让座。

他目光瞥着别处，而手却指着常说：“你让汪琳走人。”

常眼中闪出惊愕：“这是干吗？”

忠仁说：“我不用她了。我另有人选。”

常的脖子往前探了一截：“她干得不是好好的吗？”

忠仁说：“好，我也不用了。你去给她算工资。下午，她就不用再来了。”

常把两只手撑到了那桌案上。他好像受到了意外的不失沉重的一击，有些恍惚。

他瞪大眼睛看着忠仁说：“她可是我的亲戚！”

忠仁说：“是你亲戚，我也不想再用她了。你也没必要再挂什么副总的头衔了。”

常的脸突然变了颜色。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是这样，咱们也甭合作了，我撤股。”

忠仁说：“还不到那份上。”

常说：“还不到那份上？你这明显是在轰我。你把咱们两家的隔断墙再砌上，我也不想和你掺和了。”

忠仁说：“你曲解了我的意思。不让你再挂副总的头衔了，这和当初咱们俩的约定没有什么大的出入。你每年拿红利就是了。”

常说：“算了吧。我也看出来了，就这店目前这状况，到头来我能拿到的红利恐怕上不了什么数。你要觉得重新砌墙不合适，我那房子可以不要了，你给我五百万块钱，咱们两清，我走人。”

常自己早就算过，到年底他还真从忠仁这儿拿不到什么钱。因为陈倩走后至今，德长顺在效益上很快就陷入了亏损；近几个月，虽说生意有所好转，但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就是再耗下去，到年底也不见得能有多少利润可分。所以，他要和忠仁一笔两清。

忠仁说：“你那房子能值这个数吗？”

常说：“我还是说少了呢。我还没跟你要我在你这儿这些日子干的工钱呢。像我这样的人，上哪儿当头儿一个月也少不了一万块。你也打听打听去，现在房地产是什么行情。现在餐饮业不景气，但房价却没止住往上涨。跟你要五百万，是便宜了你，是我不想难为你罢了。听明白了，我这不是转让我那房子的使用权，是把产权都卖给你。你考虑考虑吧。不行，我就另找

买主。”

常等于翻脸了，等于不再是当初的投靠者了。他要把房子的产权完全出手，更是打算日后不再和忠仁有任何来往了。他好像突然间腰杆也硬了，不等忠仁再说什么，一扭身，昂着头，出

去了。

本来是忠仁要跟他摊牌，结果却是他常德昭反攻为守，噼里啪啦地给了忠仁一阵棍棒。

忠仁当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常离去之后，他忽然有所动心了。

他在找常谈话之前，就是打着让汪琳和常一起离开这个店的谱的，只是，他还没想到过要给常一笔现金，收常的房子。他能看出，常来这手，也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因为尽管他何忠仁近一时期做了种种努力，店里下滑的流水有所回升，但利润率却是朝着反方向回落的，像十块钱一盘的饺子，二十八块钱一例的水煮鱼，吃一只送一只的烤鸭，只是能拉回一些客人，根本就谈不上挣钱，而常当初跟他签的协议，是一年下来按全店当年总利润分成，这种趋向自然与常预想的结果无法吻合；再有，国家反腐倡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没有公款吃喝，就等于断了餐饮业的一大财路，他再怎么折腾，德长顺也很难恢复到陈倩在时的那样；另外，盛风美食城的开业，说是可以给这趟街带来更旺的人气，但无疑地也会分割走一些他这儿原有的客源，使他欲要走出生意低谷的脚步又增添了一道阻力。常显然是比他更清楚地看到了这些。本想要借德长顺之势暴发的常之所以会像赵兴所反映的那样玩出那些花活儿，恐怕也正是基于此。常那分明是发觉美梦难以成真，便琢磨着能先搂点儿是点儿了。想到了这些，忠仁忽然觉得他也没必要再和对方说什么了，事情变得更简单了。他到这会儿就是把德长顺的未来说得天花乱坠，常也不可能还会改变做出的决定。他要么把对方的房子留下，给出那个数额的现金；要么让对方把那房子带走，他重新砌上两家的隔断墙，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他就是收回他的话，再承诺让对方继续挂着那个副总的头衔，对方恐怕也不会感兴趣了。对方现在看重的显然是只有女人和攥在手里能感到实实在在有分量的

钱了！

而对于他何忠仁来讲，如果让常把那房子带走，转租或转卖给别人，德长顺就不是现在的德长顺了，会一下子缩小了许多，会直接影响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进而影响人们的趋向性，影响整个店的收入；但若让那房子完全归属于他的名下，则可以永久性地让德长顺保持现有的格局和面积，从客容量的角度讲，也有利于德长顺继续往下经营，那最起码可以避免再出现迎客居在时的局面。因此，思前想后，忠仁感到，他应该选择前者。

只是店里有近十个月都没有给他带来大的收入，他又刚刚给赵红那儿拿去了三十万元现金。他要接手那房子，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家底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