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缘尽情绝

确定下来的各种原料配比是李锐和忠仁一起研究后敲定的，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是在焦提供的基础之上升华的产物。如果李锐为了留住焦而满足焦的要求，也势必会从自己的应得中让他切走一块。这让李锐难以接受。因此，李锐当时是没怎么犹豫，便让前台的周美娟给他结清了工资。

焦离开德长顺的当天，便跑到常德昭那儿去了。

李锐放焦厨走人这事，是店里一伙计打电话告诉忠仁的。

当时还在加工厂这头的忠仁听了，一愣。

很久了，没有介入店内管理的他，这个时候忍不住给李锐拨打了手机，他要问李锐，这是怎么回事，因为焦厨在店里不是一般的员工，他忽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但李锐的手机这会儿不在服务区。

他又打店里的座机，让接电话的人去找李锐。接电话的人说：“李总出去了，没在店里。”

他一时还和李对不上话了。

他到这个时候也是一点回家的欲望都没有了。他不是怕见到了文静，文静还是那副模样，而是怕回到家里心静不下来。他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又忍了一宿。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又重复性地犯了当初用徐大望用常德昭时的错误。历来的经验已经告诉他，用人可以不疑，但当主子的必须先得做到有能力有办法让所用之人只能在自己划定的圈圈内活动，否则，你整个事业的大局就有可能失控。李锐放焦厨走人，显然是没把他这个主子放在应有的位置上，显然是认为自己现在有权利也有资格做事无须去向任何人去做请示。而焦的重要性，已经不仅在于这个人是德长顺后厨的领头羊，还在于这个人也是德长顺的一块招牌，而且，这个人还掌握着店里正在外销的调味料的配方。

第二天早上，李锐到店后，他把李锐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他说：“你让焦厨走人了？”

李锐说：“他这人已经没法留了，他已经不知天高地厚。”

李锐把焦两次找他的过程和焦说话的口气向忠仁简述了一遍。

忠仁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很平和的语调说：“要是这样，那我们就得有点应对措施了。最起码，用他做的电视节目不能再播了。他人不在咱这儿了，再用他做宣传不合适了。”

李锐说：“这简单。我给电视台打个电话就是了。”

忠仁说：“再有，他这一走，有可能引起后厨人心的波动。我们得赶快定出接替他职位的人选。”

李锐说：“这你也不用担心，谁要想跟着他走，我这儿接着放人。现在厨师好找得很。安排谁来当厨师长，也不难，一两天我就能定下来。”

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忠仁这回在他面前说不了。忠仁说：“最好不要再轻易放人。我们今天的顾客大都已经适应了店里现有的菜品口味，要再来了大换班，会丢失不少的回头客。”

“另外，”忠仁接着说，“焦厨这一走，那调味料的配方有可能流落到别人的手里，我们也得有个准备。”

李锐说：“就是有人用他的方子生产同类产品，也挤不了咱们。咱们的东西已经形成品牌效应。他姓焦的横竖不能也用咱们的牌子帮人打市场吧？那是侵权的，咱们可以告他。”

忠仁说：“话虽然可以这么说，但我们也要有一种紧迫感。我想咱们得组织人马，加大推销的力度，争取在短时间内把市场份额再多切过来一些，让有些人到时候即使进来了，也没太大的油水可捞。咱们得抽时间和忠义坐在一块儿，好好商量商量这事。”

他这是一反过去任由李锐自行主张的做法，开始向对方发布指令了。

他这也是要让面前的这个人知道，他这个后台老板现在不想再一切大撒把，躲在一边图心静了，而是开始睁大眼睛盯着这个店怎么往下运营了。

李锐听了，脸上没出现什么变化，但说话的音调却降了不少。他说：“行吧。”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整整一个上午没再出来。谁也不知道他这是在思考怎么落实忠仁说的这些事，还是在想别的什么。

是忠仁在这天中午上客高峰过去后，把他又叫了出来。

忠仁让他召集后厨全体人员开会，宣布两项决定。这两项决定：一是任命一个叫况洪宇的人接替焦厨做厨师长；二是从这个月起，后厨所有在岗人员工资上调一千块钱。这两项决定，忠仁事先没怎么征求他的意见，更没等什么一两天，忠仁是自己拍的板。

忠仁在这天上午与李锐谈完话之后，就发现后厨的人心已经出现了波动。因为他到后厨现场转了一圈之后，没见有谁像往日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而是看到那些人三三两两地扎在一起嘀嘀咕咕。很快，有人向他证实，已有十二个人决定也不再在德长顺干了，这十二个人自称都是焦亲手带出来的徒弟，他们说，师父走了，他们还在这儿接着干不合适。十二个人，等于是现在后厨人员的一半，如果不马上做出相应措施，他们的情绪有可能影响到更多的人，忠仁想到了这点。紧接着，前台上客之后，后厨出菜的速度明显的慢了半拍，有人不那么玩活了。这使得许多客人都闹了起来，他们说：“怎么搞的？吃顿饭，一小时菜都上不齐。你们还想让我们再来不？”忠仁当时看得明白，但他没有去指责哪个人，而是很快地做出了上述决定。他要舍出点钱，赶快稳定住局面。他很清醒地意识到李锐说的谁还想走就让谁走不是上策。那不仅会造成店里菜品口味的变化流失已有的客人，还有可能造成店里整体菜品质量下降，倒了德长顺这块好不容易才立起来的招牌。而一千块钱，对于这些员工来讲，不是个小数，他们换个地儿不一定能多挣出这一千块。这一千块自然是当场就起了作用，那些张罗着要走的人会后大都不再吱声了。

只是那个叫况洪宇的人好像对这一千块钱还看不上眼。他是焦最得意的徒弟，他来德长顺后，一直当着焦的助手，是副厨师长，他掌握着店里诸多菜品的汁料配比，且厨技水平高于其他人之上。如果再走了他，后厨等于没了灵魂，没了那些已经叫座的菜的最关键的传承人。而忠仁没有等李锐来确定新的厨师长人选，自己选定了他，正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忠仁觉得他这个人可用，且事不宜迟。但他会后对忠仁说，他还是想走人。

忠仁把他单独叫到了办公室里。

忠仁说：“我把你扶正，是信任你。”

他说：“这我知道。但焦厨在时，我就想走了，只是他一直按着。我想回老家。我家有十多亩地呢，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忙不过来。”

忠仁说：“我让你一个月至少拿到一万块钱，你算算，能不能抵得上你种地挣来的钱？”

他现在的月工资是五千五百元。忠仁这是又采取了崔永平走时的留人策略。

况说：“那差不离。”

忠仁没有到此为止。他说：“那好，你跟我走。”

忠仁让他跟着自己出了办公室，上了自己的车。

忠仁把他拉到了两里地之外的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的门前。

忠仁让那儿的人带着他俩看了一套装修得相当不错的两居室楼房。他当时便把它租了下来，并把房门钥匙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