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谢尔盖同志，你来是带我去见列宁同志的吧

原，这是蒙古男儿建功立业誓死捍卫的草原！哦，草原，我的草原，大战临近杀声透天的草原！

嘎尔迪老爹泪眼迷茫地望着大纛下赳赳站立的持纛手们，这是光荣的所在，也是必死的职业，因为枪林弹雨下他们必须勇敢地持立大纛，任是弹雨横飞，持纛手也会一动不动，直至轰然倒地，但倒地的那一刹那就会有人接住大纛。任炮火纷飞弹如飞蝗扑来，大纛仍岿然屹立，每场大战过后，都会有上百名护持纛手阵亡，这已是规律。千百年闪耀在他们的头上的荣誉决定他们是战争的祭品。

嘎尔迪老爹一个个拥抱他们，机械地对他们说着：“好样的，我的孩子们，都是好样的。”

嘎尔迪老爹知道，他是在和这些勇士们一一诀别。

嘎尔迪老爹在出征的队伍内，就在马克沁重机枪联队的旁边，发现了萨瓦博士和他的圣日耳曼医院。萨瓦博士和他的医护人员都是精悍的俄式短打扮，每人胳膊上套着一只红十字袖章，背着一只药包。自上次圣日耳曼医院被人偷袭后，医院的大包顶上画上了鲜红的十字，包门口也飘起了红十字的旗帜。萨瓦博士告诉嘎尔迪老爹，这是国际统一标志，受到保护，在战争中谁破坏红十字医院，战后会受到战争罪的指控。嘎尔迪老爹说：“好，好，谁指控谁，那就看谁是战争的胜利方了。我向你保证，我是不会碰任何红十字一指头，因为你们是我的上帝！”奥腾大喇嘛看这红十字不顺眼，与嘎尔迪老爹喋喋不休，但也说不出理由来。嘎尔迪老爹冲他说：“我的大喇嘛哟，你们鄂尔多斯人咋说的，蓝色的裤腰青色的裆，谁也踩不了谁的行。人家红十字怎么了，不是治好了你召里喇嘛的烂裆？”

嘎尔迪老爹冲萨瓦博士笑笑，萨瓦博士一脸木然，他知道萨瓦博士还在生他的气。嘎尔迪老爹告诉萨瓦博士要打仗了，趁西伯利亚的铁路未断，让他回到莫斯科去。并且送给他一千金卢布。萨瓦博士把金卢布冷冷推开，然后弯下腰默默地整理自己的手术器械，再也不说话了。嘎尔迪老爹对他说：“博士，你让我臊得慌！”萨瓦博士还是默默地没有一句话，嘎尔迪老爹想：这博士真是气着了。上帝也会生气呀？

嘎尔迪老爹跃上了马，站在了大纛之下，人们屏住气息，希望能听到嘎尔迪老爹的精彩演说。嘎尔迪老爹看着他们好久，默默地没有说一句话，最后，只是抡起马刀往上一挥，天上好似闪过一道闪电，上万骑兵立即同时喊起乌拉，潮水一样呼啸着朝敖包山浩浩进发。

敖包山虽为山，却没有山的陡峭，而是缓缓的、长长的一面坡。坡顶是浓密的森林，坡下是碧绿的青草，绿茵茵的草地上怒放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尤以马兰花而盛名，现正是马兰花盛开的时候，一望无际蓝格茵茵，风儿袭来花香醉人。坡的左翼就是波涛汹涌的色楞格河，浩浩荡荡汇入贝加尔湖。这面山坡上是马队进入乌金斯克和布里亚特草原的必经之地，只要翻过这面山坡便是一马平川。嘎尔迪老爹的人马立即部署在山

顶上。

这女人乳房一样圆润的敖包山顶上还有当年大清驻军留下的镇北台，各类掩体和工事现都已破旧不堪。这残垣断壁，告诉人们，二百多年前大清的将士们曾经在这里安营扎寨。当年黑龙江将军萨布素，曾在这里率七千官兵与犯境的哥萨克展开了大战。现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上还有大清戍边将士镌刻的“满蒙一家”“固若金汤”八个大字。

嘎尔迪老爹嘟哝了一句，撩开袍子冲着这块山石狠狠地尿了一泡。然后系紧袍子道：“就把我们的旗子插在这块山石上。让人家看见在这竖着就行，你们都爬在山石后面，大纛倒了我要你们的命！”

众护纛手把大纛牢牢插在岩缝里，嘎尔迪老爹非常满意。他说：“打趴下哥萨克，你还站着喘气，这就算胜利了。这就是我的战争法则！我要告诉高布察克，谢苗诺夫，今天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在这守着哩！让他们来吧！”

嘎尔迪老爹的话很快传遍了布里亚特部众把守的山头，兴奋不已的人们又增加了几分的踏实。打趴下这些六条腿的畜生，你还得站着喘气，多聪明的嘎尔迪老爹哇！

嘎尔迪老爹用望远镜观察着山下，一处一处地搜寻着，探索着对方的蛛丝马迹。这时，色旺悄悄地来到嘎尔迪老爹的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嘎尔迪老爹看到，皱皱眉道：“蠢货，快讲。”

“老爷，”色旺敛眉低眼地道，“他们的传令兵来了，让您老人家过去，一块研究打仗的事呢。”

嘎尔迪老爹知道他们是谁，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看看敖包山，其他山头上都飘着绣着镰刀斧头的猎猎红旗。嘎尔迪老爹知道他们是苏维埃领导的布里亚特红军。这支部队过去归仁钦王爷统帅，现在归班扎尔这个小狼崽子领导。嘎尔迪老爹原本想不理睬，可想想，毕竟是人家布尔什维克统一指挥，自己还与谢尔盖有盟约的，决定还是去会会班扎尔这个小狼崽子。

嘎尔迪老爹在指挥部见到了这个小狼崽子，猛一见面，还以为遇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几年不见，传说中的班扎尔竟然是这场战役的主帅。

嘎尔迪老爹摇摇晃晃地走进指挥部的掩体时，班扎尔正在看地图，他的身旁围着一些穿着皮夹克，头上戴着红星军帽的红军指挥员。谢尔盖也是这身打扮，和班扎尔头对头地看着地图。

嘎尔迪老爹鼻子哼了一声，轻蔑地想：“还假装将军哩！”

班扎尔已经感觉嘎尔迪老爹的气息逼近，他抬起头看看，面无表情地问：“你的队伍全部进入阵地了？”

“是的，”嘎尔迪老爹滑稽地道，“将军大人。小的在听将军大人的示下哩！”

班扎尔愤怒地将手中的铅笔扔在了地图上，若不是共同对付高布察克，班扎尔肯定会一枪掀掉嘎尔迪老爹的天灵盖。会的，嘎尔迪老爹想，这小狼崽子会的。看他浑身抖动的，这得压着多大的火气啊！小子，斗气是战前大忌，需要的是冷静加冷静，你还得好好练啊！你看，你老阿爸我就不生气，嘎尔迪老爹有点得意扬扬地看着班扎尔，俩人一句话都不说，指挥部的气氛有些尴尬。

谢尔盖呵呵地笑着对嘎尔迪老爹说：“这顶军帽你戴着蛮合适嘛！我看看，不错，真不错！”

嘎尔迪老爹嘴角抽了一抽，算是给足了谢尔盖面子。

谢尔盖说：“我看到你们的军旗了，挺威风，很有古风！现在有一个情况要给你通报一下。战局是瞬息万变，咱们先碰碰。”

谢尔盖告诉嘎尔迪老爹，据侦察员报告，嘎尔迪老爹防御阵地的山下已经发现了高布察克至少一个团的山炮部队，班扎尔担心嘎尔迪老爹的队伍挨炮弹轰炸，让他的队伍分成三个部分，在山后留足预备队。

嘎尔迪老爹狐疑地问：“有一个团的山炮部队？”

班扎尔以为嘎尔迪老爹怯阵了，不屑一顾地道：“高布察克这是典型的炮骑步协同作战的打法，先炮击，再动骑兵步兵，老一套！”

嘎尔迪老爹想，高布察克既然是被布尔什维克红军一路驱赶着逃来的，他哪来一个团的山炮？我可不是小鸡雏子，是老苍鹰，我那傻小子，别看你上过军校，要说打仗，你比老爹可差远了！

他冷冷地看着班扎尔在地图上点点画画，对年轻的指挥员布置着什么，不屑地想：你们围着地图陪这个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