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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朝鲁道,白音淖是啥地方?就是咱蒙古人为大清守的中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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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色旺骑在马上想,还是中国人的老话说得好。色旺知道,嘎尔迪老爷是让日本人的事烦的。这古卡耶夫老头子到底给嘎尔迪老爷说了些啥,让老爷这样心神不宁的。嘎尔迪老爷也真是的,现在又操开日本人的心了,碍着咱蒙古人筋疼啊?远天远地的,咱操心操得过来啊?老爷就是老爷,不光操驿站营盘地人的心,现在连日本人的心也操上了,不像我,蠢货就蠢货!你说是不是?他抚摩了一下小马鹿的头,小马鹿轻轻地鸣叫了两声,就像打呼哨似的,短粗而又响亮,色旺高兴地笑了起来。

马儿带着他疾驰着,终于走出了山林,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绿茵茵的草原,在草原的尽头是泛着银光的贝加尔湖,蓝色水面一鼓一鼓的,像是在喘着气,浩浩碧水似乎时刻要溢出来。色旺望着草原上的一条细如弯蛇的小路,他知道那条小路通往额吉家,那里有他的童年。他忽然想起了家里的老阿妈,是该去看看老人家了。色旺小时候住的地方,叫白音淖,走草地做买卖的汉人称它是富窝子。那里是一个热闹的索木,前后左右住着几百户驿站地的人,老朝鲁就是这里的扎苏勒。黑马营的骑兵几乎全是从这个索木出来的,父子兄弟,叔伯子侄,全是血亲。老朝鲁说这叫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黑马营的人最能打,对嘎尔迪老爹也最忠诚。

老朝鲁还在家中弄了张关公的画像,这是他特意托草地的老客从大清带回来的,还不时地上炷香拜一拜。嘎尔迪老爷也看见过,说这个武圣关公,面相好,黑红的脸蛋就像经过风霜的大枣,当时,他正拿着一枚大清商人从山西带过来的狗头枣,左右端详着。嘎尔迪老爹在驿站营盘地,最看重的就是白音淖。去上下乌金斯克的各地买卖人,都会集中在这里,转货运货等着过河或飘然东去。

布里亚特草原上的人们都说这里是营盘地中的营盘地,每天都有天南地北的人进进出出来来往往。他们操着各种语言谈生意,哇里哇啦的,连说带比画的。小色旺混在他们当中听他们说话,渐渐地听懂了不少,不时看着他们傻笑。尤其是那些从大清来的客商,来到这里就像住进娘家一样理直气壮。色旺从小就知道,他居住的草原,这里是大清的地盘,可让老毛子占着。谢苗诺夫手下的那些哥萨克税官,整天吹胡子瞪眼的,还要时不时地睡女人。

老人们常说,人家有铁路,有萨玛辽特,腰杆子粗过咱们的马蹄子,就连天神一样的嘎尔迪老爷有时也要让他们三分。王八有钱都大三辈,咱蒙古人现在还不是由着他们捏打?朝鲁信关公,火气有时大,受不了哥萨克的欺负,常发着狠说,爷爷早晚反了回大清去。好像大清是他老朝鲁的娘家,说多了,说顺了,白音淖的人们都觉得大清就是娘家。嘎尔迪老爹常跟白音淖的人开玩笑说,你们硬气,有大清罩着哩。真到了大清,你们可赏老爷我口饭吃。没把色旺乐翻。过去,大清来的草地老客常说,蒙古人、满人、汉人都是中国人,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肉。可没听说有过他妈的什么日本人啊?这又是从哪蹿到草地上的野狼野狗哇?

色旺来到了阿妈家前,看到了苏鲁锭飘动着黑色的马尾巴,他想告诉阿妈仗不打了,该换白色的马尾了。这是一幢用松木盖成的木屋,还是阿爸在世时修建的,现在木屋外表已经发黑发污了,就像是一个老人向人们诉说着岁月的雨雪风霜。色旺眼前又闪过他那经常醉醺醺发脾气的老阿爸,那天,阿爸挎着弯刀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过这个家,听嘎尔迪老爹说,阿爸战死在腾格里山上。色旺在拴马桩前,拴好了马,然后抱下了小马鹿,小马鹿又卧在地上吱吱地叫了几声。他脱掉靴子进了家。尽管是老屋了,阿妈的地板还是擦得铮亮,屋子内散发着淡淡的松香和烤面包的味道。阿妈正在面包炉上烤面包,桌子上烤好的面包已经堆起了老高。阿妈看见色旺,高兴地笑了,并且拥抱了他。他掰开一块面包嚼了起来,问阿妈,家中来客人了?阿妈告诉他,客人住在原先那木斯莱家里,三丫住进你包里后,房子就没人住了,做饭不方便了。客人住进后,就让我给烤些面包。还付了三个金卢布呢!色旺高兴地问,大清来的山西老客?阿妈说,可不是,三丫领过来的老乡。说是红党把世界搞乱了,这些买卖人聚伙要去乌金斯克坐火车回海参崴老家哩,可嫂子河那面打仗,先来到咱白音淖躲躲。色旺问,阿尔德那呢?阿妈说阿尔德那给他们送面包去了。色旺问,这么多啊?阿妈说他们十几个人哩。色旺说,那可是大买卖家,咱得把人家待好了。

阿妈又问,嫂子河不打仗了?色旺说不打了,不打了,嘎尔迪老爷与班扎尔少爷说好了。阿妈说,父子俩打啥仗?是嫌咱蒙古人男人多啊?你快去换上查干苏鲁锭。色旺正在屋前给苏鲁锭换白马尾,听得草地上响起了嘚嘚的马蹄声,拴在拴马桩上的大黑马也咴咴叫开了,他一抬头见小阿尔德那骑着一匹枣红马跑了过来,小阿尔德那勒住马抱着马脖子下了马,笑着对色旺道,二叔好。色旺说,以后叫阿爸,见你阿妈了吗?小阿尔德那说,我阿妈让我帮着奶奶做事哩!阿爸,这是你的小马鹿啊?小阿尔德那说着,跑过去抚摩小马鹿。

小马鹿头一抬一抬地直哼唧,色旺说,你去拿点酒来,再让奶奶找块布。色旺说着把小马鹿抱了起来,不一会儿小阿尔德那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小壶酒和一块布。色旺接过,闻了闻酒,吸溜着鼻子说,好酒,孙二娘。阿尔德那低下头说,这是我阿爸留下的。色旺拍拍小阿尔德那的脸蛋说,我现在是你的阿爸了,咱不想他了!色旺说着,把酒倒在了那块布上,然后给怀里的小马鹿用酒擦伤口,小马鹿疼得乱动蹄子,色旺使劲儿将它紧紧抱住。

小阿尔德那绑住了小马鹿的伤口,然后抬起头说,阿爸,这鹿伤得不深,小狼崽子咬的?色旺点了点头说,阿爸见它可怜,送你养着有个玩伴。小阿尔德那高兴地抚摩着小马鹿的头,小马鹿已经不那么疼痛了,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小阿尔德那的手。小阿尔德那说它也通人性哩。色旺对他说,你和我一同回家看阿妈吧?小阿尔德那摇了摇头道,我还得给诺雅叔叔他们送面包呢!色旺一听不禁吃了一惊,诺雅?哪个诺雅?小阿尔德那说,就是我阿爸的朋友,阿爸在时,他常来找阿爸,阿妈说就是这人让阿爸没命的,可阿爸就夸诺雅叔叔是做大事情的。色旺有些紧张地问,诺雅叔叔他们有多少人?小阿尔德那说至少十几个哩,现在就住在我家原先的房子里。色旺问,他们有枪吗?阿尔德那摇了摇头说,诺雅叔叔好像有,别的叔叔我不知道。色旺知道,诺雅有个外号,叫作谢苗诺夫的跟屁虫。他来了,就意味着谢苗诺夫这个大魔头也来了,这些坏蛋不知又给布里亚特草原带来什么祸害哩!他诺雅也算得上是蒙古人?色旺想,这事得赶紧告诉嘎尔迪老爷。

他告诉阿妈和小阿尔德那,千万不要让诺雅知道他来过,阿妈说,你这一讲也是的,三丫过去挺烦这个人,现在咋往家领?色旺说你们要是见了诺雅就跟没事人似的。阿妈说,别让诺雅把我这孙子带坏了,剩下这些刚烤出的面包我给送过去。色旺说,我担心他们不是啥正经买卖人,妈,你得当心点。阿妈说,我都老太婆了,还怕他们个啥?色旺又对小阿尔德那嘱咐了一遍,才又跑出小木屋,纵身上了马,立即一磕马肚子,马便飞奔了起来。当他纵马跑回嫂子河边南岸的小山坡上,刚一下马,大黑马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累得嘴里直吐白沫子。包前的一些卫兵见状忙跑了过来,吆喝着把马生生拖起,前拉后推地让它一溜歪斜地溜达。

色旺上气不接下气地往包里跑,一面喊,老爷,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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