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嘎尔迪老爹一听，叫道，日本人！日本人来干什么

色旺纵马在草地上奔跑着，耳边呼呼地带着风，一路上呜呜呼啸，像是催促着他一路前行。他刚穿过青青的冷杉林，又在密密的桦树林中疾奔，一只带着两只幼崽的大棕熊立马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色旺的大黑马在林间小路上疾疾飞过，猛地发出了瘆人的吼叫，在林间发出了闷闷的回响。圆圆的发黄的桦木树叶，不知是被风刮落的，还是被熊吼震掉的，不时飘转着落在色旺的身上。大黑马的呼呼喘气声就像是在他的耳鼓边震响，就像是鼓声咚咚，马上的色旺不时啊啊地欢叫起来。他正为这股不可掩饰的兴奋劲儿陶醉着，好像是又听到嘎尔迪老爹在骂他，蠢货。他勒马看看四周，静悄悄的，不见有什么异样。可他明明是听到了有个声音在招呼他，他再仔细察看着，忽然发现有一只小马鹿卧在一棵桦树下，正冲他凄切地叫着。

他掏出枪，跳下马慢慢走到小马鹿身边，伏下身子低头看着。原来，这小马鹿后腿受伤了，流出的血把后腿都染红了。在不远处，有两只黑色的小狼羔在瞪着眼看着他。色旺想，这两只小狼羔一定用这只小马鹿当练习捕猎的活物，附近定有母狼出没，这是狼妈妈对狼崽子的苦心训练。他掏出枪冲那两只小狼崽比画了两下，嘴中还叭叭地发出射击声音，那两只小狼崽见状嗖地蹿没了影，色旺不禁学着嘎尔迪老爹那样哈哈大笑。小马鹿见色旺靠近他，奋力挣扎了两下，后腿伤口的血又渗了出来，痛得又趴在了地上。色旺骂它，你才是蠢货呢！我是来救你知不知道？他说着，揪起一把草拧巴拧巴绑住了小马鹿的伤腿，并把小马鹿一把抱起，把它颤软的小肚子放在了马背上。色旺纵身上了马，啊啊地叫了两声，带着小马鹿颠颠地跑了起来。

色旺今天真是高兴，嘎尔迪老爹也高兴，对他说。你也没白没晚地累了些日子了，回家多歇两天，好好犒劳犒劳三丫。这三丫真是不简单，不简单哇！色旺说女人不能夸，嘎尔迪老爹说，不夸她，我夸你呀？你这蠢货。当喜顺带着古卡耶夫将军和夫人来到了嘎尔迪老爹面前，嘎尔迪老爹对他说,你们这次说话算话了？你要告诉班扎尔这小狼崽子，要学会做人。喜顺笑着道谢尔盖同志让我问候尊敬的嘎尔迪老爷。嘎尔迪老爹说他昨天晚上那没完没了的信号弹已经问候过我了。一会儿我会还给他一件贵重的礼物。嘎尔迪老爹说着又见过了古卡耶夫将军，俩人拥抱还相互贴了腮帮子。最后，他还非常绅士地吻了吻将军夫人的手。

将军夫人说，代我问候尊贵的卡捷琳娃公主。嘎尔迪老爹要请古卡耶夫将军进包里喝下午茶，古卡耶夫将军说，我想尽快见到我的侄子阿廖沙，我们要离开这人间地狱般的俄罗斯。到中国去，到东方去，到世界各地去，哪怕是到南非矿井里挖矿。嘎尔迪老爹对古卡耶夫将军说，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出了一点儿问题，阿廖沙怕是跟你远走高飞不成了！这是上帝的旨意！他摊了摊双手，表示自己无可奈何。古卡耶夫将军愤怒地道，嘎尔迪先生，你不能与布尔什维克达成交易，出卖我的阿廖什卡（阿廖沙的爱称），这样会把事情搞得非常糟糕。阿廖沙会冲动，他会不计后果、不顾一切地，我了解他。喜顺道，嘎尔迪老爷，我得把阿廖沙带回去，要不我会上军事法庭的。

嘎尔迪老爹道，阿廖沙的事情不是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古卡耶夫将军，我真的很遗憾。将军夫人惊异地问，阿廖什卡出了什么事情吗？嘎尔迪老爹冲色旺使了个眼色，色旺冲卫兵们说，还不把人抬过来让将军老爷看看。卫兵们把阿廖沙抬了上来，阿廖沙安静地躺在一块木板上，脸上蒙着一块白布。将军夫人一见立即惊叫了起来,天啊，我的上帝！我的阿廖什卡怎么了？古卡耶夫将军冲上去，把白布掀开，阿廖沙惨白的脸露了出来。将军夫人大叫一声，立即瘫软得要倒下，色旺冲上去将其扶稳，将军夫人摇晃了几下，慢慢站稳，还不忘冲色旺道谢谢。然后嘴里喃喃着，一个劲儿画十字。

古卡耶夫抚摩着阿廖沙僵硬的脸庞，一面仔细地观察着眉心上的那个弹洞。他抬起头问嘎尔迪老爹，嘎尔迪先生，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嘎尔迪老爹道，事情发生时，我在这里嫂子河前线，离事发地点有二百多里之外，我怎么会知道呢？喜顺也问，谁杀害了阿廖沙同志？你们这里有凶手！杀害布尔什维克的凶手！喜顺怒冲冲地看着众人，眼珠子鼓出老高，想要用锐利如刀的眼风把凶手挑出来。色旺说，你们还有理呀？你们凭什么绑架嘎尔迪老爷的孙子孙女？古卡耶夫仰天叫道，俄罗斯还有法律吗？我的

上帝！

嘎尔迪老爹道，这与上帝没有关系，与法律也没有关系。这就是牧民当中的民间救助，谁家圈里进了狼，大家都骑着马去追去打，一直把狼追尿下了，用套马杆子拖回来。众卫兵咧嘴道，嘎尔迪老爷说得没错。色旺说，啥人都想到布里亚特草原上撒野，他也不打听打听？嘎尔迪老爹冲色旺喝道，闭嘴。古卡耶夫道，嘎尔迪先生，你说是民间救助出手杀人的？嘎尔迪老爹点了点头。古卡耶夫生气地道，我是四十年的职业军人。我知道，这是一位熟练的枪手干的，老道，准确，正中眉心，一枪毙命！我看过伤口，创面没有灼伤点，不可能是近距离射杀而是二十米开外的精准射击，子弹是从勃朗宁手枪射出的。嘎尔迪老爹佩服地道，看看，什么叫将军，懂了不？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众人也都点头称是。

他又回过头来对古卡耶夫道，我要说这是一个草地上再嫁的寡妇开的枪你信不信？她就守着锅灶过了多年，一辈子没开过一枪，开了一枪就打中你家侄子的眉心了。你不信是不是？我也不信，可事情的确是这样！萨瓦博士的话你该信吧？他亲眼看见了，这女人吓傻了，拿着枪乱打，一枪还差点把萨瓦博士的耳朵打掉。你侄子就是萨瓦博士让送过来的，这回明白了吧？古卡耶夫道，草地上的女人有枪？嘎尔迪老爹道，那有什么奇怪的？又要打狼，又要打两条腿的牲口、六条腿的牲口，没枪咋办？古卡耶夫道，真是草地上的女人干的？你不会骗我？嘎尔迪老爹道，我骗你干什么？这事我也琢磨上了，可想来想去，这就是天意！众人道，没错，绝对是天意！有人拍了拍色旺，说小心三丫把你的头打烂！色旺道，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怕什么？古卡耶夫和夫人围着阿廖沙祈祷一阵，夫人眼睛哭得红肿肿的。

嘎尔迪老爹让喜顺把阿廖沙运过河去，到乌金斯克的东正教堂里做个仪式，人死了得有尊严地离去。喜顺道，那我就过河去了。人们帮着把阿廖沙抬上了一辆牛车，喜顺赶着走了。喜顺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谢尔盖同志让我告诉你，我们攻占嫂子河的部队已经撤了。嘎尔迪老爹说，他昨晚上的信号弹就告诉我了，蒙古人实诚但心不傻！我也要回大包里养神去了，补补觉，以后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也告诉他，以后少打过河的主意，我嘎尔迪老爷比他多着一只眼睛哩！嘎尔迪老爹说完哈哈大笑，众人也都跟着哈哈大笑。

哀伤的古卡耶夫将军夫妇凄然地站在一旁，将军夫人一直看着牛车远去，不住地在胸前画着十字。古卡耶夫将军轻轻地抚摩着太太的肩头，低声地喃喃着什么。这是一对伤心欲绝的老人。嘎尔迪老爹轻轻走到他的身旁，低声道，将军阁下，要不回我的包里歇养几天？古卡耶夫将军摇了摇头，我得走了，这地方我一分钟也不想待了。嘎尔迪老爹说，那我就不留你了。嘎尔迪老爹让人拿来了一个包裹，看来是早已经准备好了。嘎尔迪老爹亲自把包裹递到古卡耶夫手上，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些风干的牛肉干，路上充充饥。你们要是快，三天就能到亚布力。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