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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从农民转变成非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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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睡一个屋已经习惯了,你猛不丁让他一个人睡一个屋,他难以接受。孩子本来就对你有意见,跟你亲不起来,你一回来,要是再把他赶到西间屋睡,他对你就更有意见了。孩子已经大了,开始懂事了,你千万不要胡来,不要打什么歪主意!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

我啥时候喝多过。我不是老四,你也不是四老婆。四老婆跟你差远了,给你提鞋你都不要。哎,四老婆到城里是不是当鸡去了?

不要瞎说!这话让四老婆听见,看她不骂死你才怪!还说你没喝多,听听你的舌头都硬成啥了,都不会打弯儿了。

我哪儿都硬,硬得跟火锥一样,不信你摸摸。

去你的,睡你的觉去吧!

帮助新成完成了听写作业,王国慧让新成赶快睡吧,说今天睡得有些晚了。她还是让新成睡在东间屋的小床上。之后,她锁好院子的大门,把院子里的所有活物查看了一番,接着又去灶屋刷碗刷锅。刷锅时,碗碰碗,盘碰盘,难免发出响声。她知道精力充沛的丈夫还要找她的事,她想等儿子睡着后,再到床上去陪丈夫。如果丈夫也睡着了,就算了,她不会把丈夫

弄醒。

堂屋里是黑的,外面的月光越明,屋里就显得越黑。王国慧没有开灯,她摸黑进了堂屋。回身轻轻掩上屋门,她又摸黑进了东间屋。到儿子床前看了看,听了听,见一片月光透过窗子静静地照在儿子盖着的被子上,儿子似乎已经睡熟。她蹑手蹑脚上了大床,夜蝉蜕皮一样脱下自己的衣服。丈夫一点动静都没有,喝了酒的丈夫也许睡着了。她跟丈夫睡一个被窝,她把被子轻轻一掀,两条腿就顺进了被窝。挖煤的丈夫如一块正燃烧的煤,他不仅自身发热,把被窝里也烤得热腾腾的。她正要和丈夫保持一点儿距离,不料丈夫像一个熟练的挖煤工做的那样,双手一伸,就把她挖到了。丈夫又像是一只螳螂,而她像是一只蝉,螳螂蓄势在绿叶中静卧着,在等待蝉的到来。当蝉刚落在树枝上,螳螂就以迅雷之势打出两只强有力的利爪,把蝉捕到了。王国慧被捕到时,她并没有像蝉那样鸣叫,那样挣扎,只是说轻点儿,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丈夫没说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就用自己的嘴把王国慧的嘴堵上了。

堵了一会儿,王国慧趁换气的时候腾出嘴来说:你要是没睡着,咱俩说会儿话吧。我胆里长了块石头,你知道吗?那一阵儿可把我疼坏了,疼得我摔头的心都有。

是吗?让我摸摸。他一摸就摸错了方向,摸错了地方。

坏,往哪儿摸呀!王国慧把丈夫的手拿开了,说:新成今年又被评上了三好生。为了新成能继续当三好生,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

丈夫热血沸腾,好像已经急不可耐,对新成当不当三好生并不感兴趣。他把身体从被窝里长起来了,对王国慧说:你今天要好好亲亲我!他的要求和举动有些反常,不是对位,而是错位,不是依照常规,而是违反常规。

这个流氓,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流氓呢!下去不下去,再不下去,我把新成喊醒,让你儿子看看你的流氓行为!

喊呗,把他喊醒我也不怕。你是我老婆,我老婆为我服务是应该的,我怕什么!

其实新成已经醒了。人对自己的名字是敏感的,风吹,他可以不醒,雨打,他可以不醒,有人提到他的名字,他就会醒过来。妈妈说话声音并不大,因为牵涉到新成的名字,他还是听见了。他没有睁开眼,但心里的眼睁开了,霎时就睁开了。他听见妈妈骂爸爸是流氓,他吃惊不小。他知道流氓是骂人的话,而且骂得很厉害,比同学之间骂爹骂娘骂奶奶,都厉害得多。他就把眼睛睁开了一点缝。他是脸朝上睡的,一睁开眼,月光就照到了他眼上。月光能明眼,有时也能封眼,此时的月光就像是封住了他的眼,使小床在明处,大床在暗处;他在明处,爸爸妈妈在暗处,就算他侧过身去往大床上看,也看不到爸爸的动作。据说夜晚是鬼的世界,只有鬼在黑暗里才张牙舞爪,十分活跃。而人在黑暗里做动作,总是有些像鬼,总是有些可怕。月光如霜,新成心里一紧,不由得哆嗦起来。他不是冷,他是害怕了。他的害怕由外而内,有着冰冷的效果。一时间他仿佛四面不靠,掉进了冰窖。平时遇到可怕的事,他都是找妈妈,让妈妈保护他。现在妈妈如同遇到了猛兽的攻击,连妈妈都失去了保护,都自身难保,还有谁能保护他呢!就在这个时候,妈妈再次提到了他的名字,说是要把他喊醒。不用说,妈妈是希望他能帮助妈妈,带有向他求救的意思。新成怎么办?新成还没有长大,拳还不够硬,脚还不够硬,力量还不够强大,还没有能力帮助妈妈,解救妈妈。他的能力还处在害怕、委屈和示弱的阶段,在紧急时刻,他还是只会喊妈妈。他喊了妈妈——一开口就带了哭腔。他听见了自己的哭腔,对了,哭也是一种力量,他只能用哭来表达他的力量,显示他的存在。他一哭而不可收,哭得相当响亮,相当悲伤。

新成一哭,王国慧如同借到了力量,得到了帮助,说看看,吓着孩子了吧,把孩子吓哭了吧!她双手一推,就把骑跨在她胸口的丈夫推开了。

丈夫被推了个仰八叉,他有些着恼似的骂了人:操他妈的,真没劲!

新成别哭,别怕,妈妈来了!王国慧赶紧穿上衣服,到小床上抚慰儿子去了。

11

王国慧刚把儿子哄睡着,又听见老四在院子大门外擂门,一边擂一边大声喊:三嫂,三嫂开门!

这个老四,真烦人!王国慧有心不搭理,不开门,又怕老四一直把门擂下去。他不但用拳头擂门,说不定还会用脚踢门。酒劲儿在老四的脑门子上顶着,拳不是他的拳,脚不是他的脚,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王国慧对丈夫说:你去看看老四有什么事。

丈夫没有吭声。丈夫的阴谋没有得逞,他或许泄了气,已经睡着了,或许是在赌气。王国慧只好自己向院子里走去,说:听见了,别叫了,什么事呀?酒劲儿还没下去吗?

你先开门再说。我老婆跑了,不见了,哪儿都找不着。

王国慧把大门打开问:你是不是欺负她了?她想起丈夫刚才的无理要求,知道现在的男人都学得很坏,都在变着花样欺负自己的老婆。

没有呀,我一点儿都没咋着她。

我不信。你老婆跑了,你找我干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找找她。

你找不着,难道我就能找着吗?我又不是孙悟空,我又没有火眼金睛。

依我看,你比孙悟空还厉害。三嫂还是帮我找找她吧,我就这一个老婆,她要是跑了,我就没有老婆了。

可笑,一个老婆你都猴不住,你还想有几个老婆!

月光照得白花花的,投在地上的人影是黑的。王国慧的人影跟着王国慧,王国慧跟着老四,一同来到老四家的院子里。王国慧问老四:你哪儿都找过了?

找过了。

厕所和灶屋也找过了?

都找过了,一个人影都没有。

根据自己的经验和想象,王国慧先到灶屋里灶台后面的黑影里找,她刚转过锅台,从黑影里伸出一只黑手,一把就把她拉住了,把她吓了一跳。她想象得没错,四老婆果然缩得像个乌龟一样,藏在黑影里。四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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