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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维京时代的终结与维京人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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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一方承认挪威王室对奥克尼和设得兰的宗主权,但最终这个每年支付的款项,即“挪威年金”(the Annual of Norway),却让这些岛屿脱离了挪威国王的管辖。这笔款项的支付断断续续,甚至在1426年珀斯和约重订之后,苏格兰也没有付清这笔钱的实际迹象。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一世,24由于遭受财政困难,急于要收回这笔欠款,但苏格兰国王詹姆斯二世同样不肯支付(特别是因为他此时也失去了对马恩岛的控制)。对这笔款项的讨论拖到了15世纪50年代,最终在1460年达成了协议,克里斯蒂安的女儿玛格丽特将和苏格兰王子詹姆斯成婚,苏格兰一方开出的条件则格外苛刻,不但要求免除所有的债务,还要对方割让奥克尼和设得兰给苏格兰,玛格丽特还要提供大笔嫁妆。在漫长的商讨之后(其间詹姆斯二世逝世,丹麦-挪威则试图让奥克尼伯爵威廉宣誓效忠),1468年9月订立了新的婚姻协议,嫁妆总共6万弗罗林,而奥克尼抵扣5万弗罗林(同时同意克里斯蒂安一世如果能支付这笔资金就能将其赎回)。资金枯竭的丹麦国王只能拿出剩余的2000弗罗林,被迫用设得兰抵押余下的8000弗罗林。这笔钱最终没有偿还,而奥克尼和设得兰就此成了苏格兰的领土。尽管不列颠群岛的维京时代以血腥暴力开始,结局却截然相反,斯堪的纳维亚的君主明白,进步的代价之一就是不能再用掠夺来获得财富了。

维京海外领土不断缩小,甚至可能被纳入当地的政治版图,他们和斯堪的纳维亚(或者冰岛)的联系也日益减少,同时北欧语言也在渐渐消亡。在诺曼底,这一历程在维京人定居后的一两代人中便开始了,25而都柏林余下的北欧居民依然使用旧有的语言,直到13世纪。在英格兰,兰开夏的彭宁顿铭文(Pennington inscription)再度证明直到1100年,当地仍有使用北欧语言的人,尽管现在学界也有人认为,这种铭文是语言的变体,并不能说明使用北欧语言为母语的人在当时依然存在。26北欧语言在马恩岛存留的时间似乎更久——尽管他们在那里必须与当地的盖尔语竞争,然而大约在1300—1500年之间的某个时刻,北欧语言还是在岛上消亡了。在苏格兰,在不同的维京人占领地区,北欧语言的命运也有相当的差别。在赫布里底群岛,北欧语言早在13—14世纪就彻底消亡了,而在凯思内斯、设得兰和奥克尼,这种曾经的主导语言存留的时间要久得多。通常认为苏格兰北部和北方群岛的北欧语言,即所谓的“诺恩语”(Norn),在苏格兰语的无情冲击下,在1600—1850年之间消亡。

因此诺恩语在奥克尼和设得兰有相当悠久的历史,自约800年建立了最初的维京定居点之后,几乎使用了1000年。奥克尼几乎完全没有北欧语言传入之前的地名存在(不过很明显,“奥克尼”是个罕见的例外),足以说明在10世纪时,当地居民说斯堪的纳维亚语言的人比例极高,淹没了本地人的语言。27可以确定的是,许多最初的定居者或许是从挪威西北部前来的,毕竟奥克尼的地名大多很像松恩、莫尔和特伦德拉格这些地方的地名。28维京时代,诺恩语言存在的准确证据很少——仅有约50件如尼铭文文物存在,其中有33件来自梅肖韦古墓,书写者或许是刚刚从斯堪的纳维亚到来,抑或是旅行者,29而余下的铭文不是残缺,就是无法辨认。30有十几份奥克尼或设得兰的文件,据称源自1299年左右或者16世纪晚期,事实上也起不到什么帮助,因为书写者可能来自挪威,或者他是遵守挪威人的习惯写下的。当记述诺恩口语的资料出现时(已是18世纪初),这种语言和斯堪的纳维亚西部的语言已经相差甚大了。有一份奥克尼的主祷文在1700年出版,同样内容的设得兰主祷文在1714年出版,这两份主祷文和一段民谣,都记载在乔治·洛的《奥克尼岛与设德兰岛游记》之中。31资料显示,这些地方的语言和挪威西南部的方言有很多相同点,而且与法罗群岛居民的语言格外类似,比如保留了无重音的“a”,以及动词尾音简化而失去变格。32

诺恩语存在的证据甚至在19世纪晚期依然存在,一些方言里的词汇存留至今,或许就是诺恩语的遗存[比如sheltie(设得兰矮马),或许就是源自北欧语的“hjalti”,即“设得兰的”]。但苏格兰的辛克莱家族在1379年掌控了奥克尼,而丹麦国王又在1468年把设得兰和奥克尼交给了苏格兰王室,这些岛屿的文化便愈发倒向苏格兰了,而这种语言的消亡也是在所难免。直到1725年,依然有人抱怨在奥克尼主岛上的桑威克,仍有人使用“破碎的旧丹麦语”,33而且这种语言直到1750年似乎仍在一些地方存留。在设得兰,诺恩语留存得更久,特别是在西部;而且有证据显示,很可能1800年时仍有人以这种语言为母语。34

北欧语言曾经在爱尔兰使用过一段时间,在苏格兰的群岛地区使用了几个世纪,在法罗群岛和冰岛使用至今,对这些维京海盗的记忆最强烈的地方,正是他们的语言留存最好的地方。维京人的旧遗产,比如萨迦以及《散文埃达》之类的文集,就是最好的例证,但16世纪时,古文物收藏家便开始对北欧遗产进行更为科学的研究。最早的成果就是瑞典的两兄弟——奥拉夫斯·马格努斯和约翰内斯·马格努斯的北欧历史著作。35而后在17世纪,学者们得以接触到从冰岛农田里收集的如尼石刻和其他的冰岛萨迦抄本,这些存留了许多个世纪的珍贵文物被送回了斯德哥尔摩和哥本哈根。36

启蒙运动在北欧开始不久之后[同时催生了一系列历史学家,比如丹麦的卢兹维·霍尔贝尔(1684—1754年)和瑞典的奥洛夫·达林(1706—1763年)],第一次日耳曼浪漫主义的风潮席卷了北欧诸国,人们重新开始审视萨迦,在古老而血腥的荣耀之中,寻找蕴藏在深处的真正的北欧精神。随后的“北欧文化复兴”让维京人重新回到了舞台的中央,然而人们更热心于披着罗曼蒂克外衣的萨迦故事,而不是真正地去研究维京时代。出生在瑞士的保罗·亨利·马利特(1730—1807年),在18世纪50年代在哥本哈根大学担任法语教授,在此期间,他对这一研究起到了重要作用,他让《埃达》流传到了欧洲各地,影响了英国诗人托马斯·格雷和詹姆斯·麦克弗森,37以及德国哲学家约翰·戈特弗里德·赫尔德。

在遭受了拿破仑战争的屈辱之后,北欧产生了新的风潮。英国人在1807年轰击了哥本哈根,而瑞典则在1809年把芬兰割让给了沙皇俄国,北欧文化复兴逐渐转变为民族主义,试图美化维京帝国以及维京人的信仰,追忆那个斯堪的纳维亚人曾经主导欧洲北部的时代。后世对维京文化的审视就此进入了一个特殊的阶段。1811年,所谓的“哥特研究协会”(Götiska förbundet)在斯德哥尔摩成立,会内的学者意图恢复假想中的维京生活方式,他们朗诵埃达诗作,用角杯豪饮蜜酒。在严肃研究方面,协会的期刊《伊德娜》38刊发讨论维京文化的论文,还杂有爱国主义文章和用古北欧语写作的诗篇。

作为北欧社会中的权威,史学家埃里克·古斯塔夫·耶耶尔(1783—1847年)完成了《瑞典人史》(Svenska folkets historia),把维京时代的北欧描绘为田园牧歌一般的社会,国王和自由农和谐共存,由“庭”协调人与人的关系。这种观点无疑源自萨迦中对冰岛自由邦发展到顶峰时代的记述,尽管在这个时代在13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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