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东方会议”到“济南惨案”（10）

“这没有问题，我已经下了决心。”田中说时，心里有点不快，便掉过脑袋，寻找方才高呼“万岁”的年轻军官。

那满脸粉刺、塌鼻梁的年轻军官毕恭毕敬地站在其他高级官员后面，看得出也在等待机会同首相搭腔。

“请问——”田中义一看到他了，大踏步主动走了过去。

“报告首相，卑职名叫河本大作，是关东军司令部的高级参谋。”军官受宠若惊，身子笔挺，对田中义一行礼。

“你在关东军服务？好，任重道远，前途无量。帝国的未来，寄托在你们身上。”

“报告首相，为了帝国的利益和皇军的光荣，卑职随时准备赴汤蹈火，牺牲一切。”

“好，好，这才是帝国的官兵。别看支那人四万万之多，不过是乌合之众。”田中义一一边说，一边继续喷着鼻子，同站成一排的其他少壮派军官如南次郎、阿部信行、松井石根、大角岑生等人握手告别。

史载：

1890年，日本陆军元帅山县有朋在国会施政演说中，首次将中国东北地区称之为日本的“利益线”。

1907年4月4日，一份由时任陆军参谋本部参谋的田中义一中佐起草、经山县有朋改定、交明治天皇裁可的《帝国国防方针》出台。这是日本历史上第一部帝国国防方略。其中写道：

“根据开国进取之国是，图谋国权之扩张，致力于增进国利民福。为此，虽可面向世界八方经营，然在明治三十七八年之战役（日俄战争）中，抛几万生灵与巨万财赀，当然为了扶植在满洲及韩国之利益，再向亚细亚之南方及太平洋之彼岸伸张，以拥护民力之发展。”

上述方针，史称日本之“大陆政策”。

同月：

日本东京。陆军技术本部。

东条英机课员长得一副精明过人的模样，高高的额头尤其让人过目难忘，加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穿的都是扣得整整齐齐的军装，一望而知其绝非凡夫俗子。他行走亦从来皆昂首阔步，将门之子的自负与自信全写在那一张瘦长的脸盘上。

此刻他满腹牢骚。他从友人处知道，田中义一首相主持召开的是一个何等重要的会议，曾努力设法挤进会场。失败。他只有中佐军衔。

东条英机紧紧地咬着牙根，刀削般的两颊一鼓一鼓的，出声道：“就算你们有资格制定什么国家大策，有能力付诸实施吗？”

日本东京神保町。

一家门面不大的料理店，一个身穿便服、压低帽檐的中年男子，背冲店门，不声不响地喝着酱汤。这就是才从中国上海回国的冈村宁次中佐。

没有比他更倒霉的了。两年前十一岁的幼子武正刚在上海因病去世，两年后的今年1月27日，年仅三十五岁的妻子理枝又被病魔夺去了性命。这真是见鬼了，难道是我不该在日本驻中国的特务机关效力，做多了坏事，因之受到上帝的惩罚？

可我从来不相信上帝，只相信“现人神”。甚至连所谓“现人神”都不相信，只相信我自己。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竟被解除了在帝国驻上海总领事馆所任的职务，调回国内待命。

内阁召开重要会议的消息，他也从内部渠道听说了。这可把他急得——妻子死了可以再娶，儿子死了可以再生，然而这因工作职务变动造成的损失，却无论如何也难以挽回。

“一定要回到中国去！”

美国华盛顿。日本驻美国大使馆。

年轻的大使馆副武官山本五十六，从内部渠道获知这次会议的概况后，十分高兴。

虽说帝国陆军与海军一直存在矛盾，但那只不过是权力分配问题。山本五十六无疑是倾向海军的，但他表面上对这些不感兴趣。不过实际说来，他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让帝国更加强盛，尽早地赶上和超过美国。

他刚参观过美国海军的军事演习，很受启发，认为日本要想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除了向中国扩张外，还非得在海上争霸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