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
时间:2022-09-21 04:23:39
1
刘大喜在县里的屠宰场干活,他专门负责杀狗。
他住在县城边上的一个村子里,每晚下班都要走很长一段夜路,但他长得人高马大,再加上杀生无数,身上的血腥味就算是鬼闻到了都要退避三合,所以这段路对他来说没什么可怕的。
但他现在却有些恐惧那条路,因为他被跟踪了,就在那条路上。但跟踪他的不是人,而是一条狗。
那只狗长着栗黄色的发亮的皮毛,在黢黑的夜里也能反射月光;它只有一只眼睛会发出幽绿的光,另一只眼可能瞎了;它的嘴巴比一般的狗要尖。他看不太清楚那条狗其它的特征了,但他就是觉得那条狗长得奇怪,不仅长得奇怪,它的行为也奇怪。
它总是跟在刘大喜的后面,但也仅仅是跟着,它既不隐藏也不攻击,它不叫,甚至连走路都不发出一点声音。
刘大喜心想,要不是那天他蹲下来系鞋带看见了它,也许它会跟自己一辈子。
狗会跟踪人吗?也许它不是一条普通的狗呢。
这晚下班,刘大喜带上了他的杀狗刀。他想,不管你是什么狗,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这晚夜很黑,那只黄狗又出现了,它仍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仍旧不紧不慢地跟着。
刘大喜举着刀子,恶狠狠地看向那只黄狗,说:“老子整死你!”
但他不敢向前,他更不敢把刀子掷出去,他只在地上捡了一块稍微大一些的石头,瞄准黄狗,扔了过去。
黄狗歪了一下脖子,呲了一下牙,什么声音都没发出,转过身慢慢地走了,它走得很优雅,像个走T台的模特。
刘大喜终于松了一口气,汗珠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滚了下来。他突然想起黄狗离开之前呲了?下牙,他觉得,也许它是在嘲笑自己不敢拿刀子捅它,嘲笑自己太懦弱。但是,它会笑,会走台步,这些不是一只狗能办到的!
2
刘大喜回到家的时候舂子正在打麻将,孩子在炕上哇哇大哭。见刘大喜回来,舂子立刻抱怨道:“死鬼,怎么才回来?孩子都饿了,快去给孩子冲点奶粉,再给我热点饭,打了一天麻将可饿死我了。”
这个女人在嫁给刘大喜之前温柔体贴,乖巧得像只美羊羊,结婚后她却越来越蛮横,现在干脆成了霸道的红太狼。
见刘大喜发呆,舂子立刻板起脸,说:“还不快去?你想饿死我们娘俩吗?”
刘大喜只好去给孩子冲奶粉。家里的奶粉都喝光了,需要出去买,他没有零花钱,只能管舂子要。舂子甩给他十二块钱,正正好好够买一袋奶粉。
到了食杂店,他想买盒烟抽,但他没敢,他买了袋奶粉,雪花牌的。
老板和他搭话说:“祥子今天回来了?打工赚了多少钱啊?”
祥子是刘大喜的大舅子,但他不可能回来。刘大喜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说:“没回来。”
“祥子出去打工三年了吧?是不是在外面发展好了,不回来了?”
“也许吧,我老丈人和丈母娘不在了,估计他也不能回来了。”
“你媳妇生孩子他都没回来。唉,现在人怎么这样,亲兄妹有啥仇啊,啥能比亲人更好啊?”老板喋喋不休。
刘大喜没有接话,拿起奶粉走了。
他这时突然反应过来,那只黄狗长得竟和祥子的狗一模一样!一年前,他曾亲手宰了那条狗,现在那条本该死掉的狗居然回来了!最可怕的是,听老板的意思祥子也回来了。他没现身,他藏起来了。
他回到家时,麻将局已经散了,春子不满地对他说:“怎么回来这么晚?我怎么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这辈子都得跟着你受穷。”
刘大喜也有些生气:“你说要当贵妇,我就给你做了一条狐狸皮围巾,你还想咋的?”
舂子也火了:“那条围巾那么骚,我怎么能戴出去……”后面是舂子对刘大喜的一顿数落。
他看着对自己越来越不满的舂子,突然想起了食杂店老板的那句话:“亲兄妹有啥仇啊,啥能比亲人更好啊?”
3
认识的人多了,我更喜欢狗了。这是祥子常说的话。
三年前他确实出去打工了,他把自己分到的地都承包了出去。一年前合同到期,他没回来,他的地就理所当然地由舂子暂时管理。
舂子把地承包了出去,不久祥子却回来了,带着和他处得像哥俩的那只大黄狗回来的。
他管舂子要承包土地的钱,舂子不肯给。本来兄妹就不和,于是新仇加上旧恨碰撞出了邪恶的火苗,他们打了起来,在慌乱中,刘大喜一刃捅了祥子。
见主人中刀,那条大黄狗狂吠起来,刘大喜怕被人听见,又_刀砍死了大黄狗。
舂子吓傻了,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她就知道哭,还一个劲地埋怨刘大喜。刘大喜使劲掴了她一巴掌,她才清醒,于是他们偷偷地把一人一狗两具尸体埋了起来。
他们私下庆幸,还好没人知道祥子回来过。
这件事被刘大喜渐渐淡忘了,直到食杂店老板提起,他才想到,自己忘了,不代表舂子也忘了。毕竟他杀了她唯一的亲哥哥,她一年来的隐忍,也许只是等待一个机会,然后顺理成章地除掉自己。但她等不及了,所以她暴露了她对自己的态度。
舂子不止变成了红太狼,她还想杀了灰太狼!
想通这_点,刘大喜笑了。
4
这晚他睡得格外轻,他怕舂子会拿着菜刀趁自己熟睡时砍死自己。
果然,后半夜时舂子开始行动了。
刘大喜一动不动,他眼睛紧闭,尽量让呼吸平稳。
舂子木木地下了炕,进了厨房一顿翻找。
原来舂子是梦游了。刘大喜确定,因为他刚才偷瞄了一眼舂子,她的眼睛是闭着的。刘大喜突然想到了那个切西瓜的故事,他想,舂子也许会把自己的脑袋当成西瓜给切了。
过了一会儿,舂子回来了,她手里没有菜刀,嘴里也没说“切西瓜”,她只是僵硬地上了炕,不一会儿就打起了鼾。
刘大喜松了一口气。
但他又紧张起来,以前舂子从来没有梦游过,这回是不是她装的?可是,她装给谁看?难道她知道自己没睡?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对,她可能一直都知道。
想到此,刘大喜睡意全无。他想穿衣服去屠宰场,他不敢跟这个女人睡在一起了。
可这时,已经睡着的舂子突然又爬了起来,她摇摇晃晃地下了炕、出了屋子,刘大喜跟着她到了院子里。只见舂子突然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嘴里不停念叨着“对不起”。
她在给谁磕头,跟谁说“对不起”?
刘大喜炸着头皮向舂子磕头的方向看去,只见墙头上赫然坐着那只长相奇怪的黄狗,它的眼睛放出凶光,人与狗目光相接,刘大喜顿时觉得有些眩晕。它的嘴巴仍是尖尖的,最可怕的是,它竟坐在墙上!
狗是自己来的?那祥子呢?
刘大喜惊恐地环顾四周一切可以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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