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第四权”的嬗变

周栋栋 郑易平

摘要?0?2美国“第四权”经历了一个长期的嬗变过程并在不同阶段产生了不同的影响。殖民地时期及美国建国初期的媒体可被视为美国“第四权”的雏形，其产生和发展同当时存在的较为宽松的言论、新闻及出版环境密不可分，早期媒体具有显著的党派性，这促进了美国政党政治的形成。从1830年代开始，美国出现了以大众性及独立性为明显特征的大众媒体，“第四权”开始形成。20世纪后期，“第四权”逐步成熟。在这期间，“第四权”对美国政治社会产生了比较正面的影响，包括推动早期政治改革、促进利益集团繁荣、减少政府腐败与特权、修正美国权力运行缺陷并保障政治体制良性运转等。但进入21世纪，特别是奥巴马上台后，“第四权”开始发生蜕变。这主要体现为媒体在新闻报道中背离平衡报道的原则，传统主流媒体及社交媒体的立场明显政治化，基本成为民主党的“喉舌”。“第四权”之所以蜕变，主要根源在于媒体人的主体是知识分子，他们具有天然的左翼偏好，深受“政治正确”这一已成为民主党意识形态的政治社会思潮的影响。“第四权”的蜕变产生了诸多政治后果，包括加深了美国政治极化的程度，破坏了美国相对平衡的两党制，动摇了美国相互制衡的政治体制等。

关键词 “第四权” 主流媒体 社交媒体 政治正确 政治极化

19世纪的英国历史学家托马斯·卡莱尔（Thomas?0?2Carlyle）认为，“The?0?2Fourth?0?2Estate”即“第四权”或“第四等级”的概念最早是由埃德蒙·伯克（Edmund?0?2Burke）在1787年提出的，主要指除英国议会中的上议院神职阶层、贵族阶层和下议院“第三等级”之外的等级。?0?2Ejvind?0?2Hansen.?0?2The?0?2Fourth?0?2Estate：?0?2The?0?2Construction?0?2and?0?2Place?0?2of?0?2Silence?0?2in?0?2the?0?2Public?0?2Sphere［J］.?0?2Philosophy?0?2and?0?2Social?0?2Criticism，?0?22018（10）：?0?210711089.美国历史学家丹尼尔·布尔斯廷（Daniel?0?2Boorstin）认为，“第四权”的概念最早起源于英国辉格党历史学家托马斯·麦考利（Thomas?0?2Macaulay）。麦考利将坐在议会中的记者们称作“王国的第四等级”，?0?2Jesse?0?2Owen?0?2HearnsBranaman.?0?2The?0?2Fourth?0?2Estate?0?2in?0?2the?0?2USA?0?2and?0?2UK［D］.?0?2PhD?0?2Thesis，?0?2Leeds：?0?2The?0?2University?0?2of?0?2Leeds，?0?22011：1.即除贵族、僧侣、资产者之外的“第四等级”。1850年，F·K·亨特（F.?0?2K.?0?2Hunt）出版《第四等级》一书，追溯了新闻的历史，肯定了媒体的贡献。Frederick?0?2Knight?0?2Hunt.?0?2The?0?2Fourth?0?2Estate：?0?2Contributions?0?2Towards?0?2a?0?2History?0?2of?0?2Newspapers，?0?2and?0?2of?0?2the?0?2Liberty?0?2of?0?2the?0?2Press［M］.?0?2London：?0?2David?0?2Bogue，?0?21850：38.还有学者认为，托马斯·杰斐?（Thomas?0?2Jefferson）在为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辩护时提到了“第四权”，他认为新闻界在监督政府机构方面占据首要地位。?0?2Warren?0?2Francke.?0?2The?0?2Evolving?0?2Watchdog：?0?2The?0?2Medias?0?2Role?0?2in?0?2Government?0?2Ethics［J］.?0?2The?0?2Annals?0?2of?0?2the?0?2American?0?2Academy?0?2of?0?2Political?0?2and?0?2Social?0?2Science，?0?21995，?0?2537：109121.卡莱尔在《英雄和英雄崇拜》一书里给出了关于“第四权”的一般定义。他指出，印刷和写作使新闻界成为“第四等级”，记者们由此被赋予了一种新的权力——“第四权”。卡莱尔写道：“现在无论谁都能对整个国家讲话，这变成了一种权力，政府的一个分支，这种权力在立法以及所有的政府行为中有不可剥夺的分量。”?0?2［英］托马斯·卡莱尔.英雄和英雄崇拜［M］.何欣，译.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69.可以说，自19世纪始，“第四权”或“第四等级”就开始专门指新闻媒体，而新闻界也逐步认为自身是代议制民主和言论自由的重要组成部分。?0?2Julianne?0?2Schultz.?0?2Reviving?0?2the?0?2Fourth?0?2Estate：?0?2Democracy，?0?2Accountability?0?2&?0?2the?0?2Media［M］.Cambridge：?0?2Cambridge?0?2University?0?2Press，?0?21998：48.在美国，大众传媒因其无所不在的社会影响力被人们普遍视为是除立法、行政、司法之外的“第四权”或“第四等级”。对此，美国学者道格拉斯·卡特（Douglass?0?2Cater）指出，“美国的第四阶层实际上是政府的准官方第四部门”。?0?2Douglass?0?2Cater.?0?2The?0?2Fourth?0?2Branch?0?2of?0?2Government［M］.?0?2Boston：?0?2Houghton?0?2Mifflin，?0?21959：13.综合上述定义，本文认为，所谓“第四权”，主要指美国的大众媒体，包括传统主流媒体如《时代周刊》、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able?0?2News?0?2Network，CNN）、美国广播公司（American?0?2Broadcasting?0?2Company，ABC）、《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以及20世纪末至今因网络信息技术的进步所产生的新媒体，有人称之为“网络第四权”?0?2Yochai?0?2Benkler.?0?2A?0?2Free?0?2Irresponsible?0?2Press：?0?2Wikileaks?0?2and?0?2the?0?2Battle?0?2over?0?2the?0?2Soul?0?2of?0?2the?0?2Networked?0?2Fourth?0?2Estate［J］.?0?2Harvard?0?2Civil?0?2RightsCivil?0?2Liberties?0?2Law?0?2Review，?0?22011（4）：311397.，主要包括新兴大科技公司所运行的社交媒体，如脸书（Facebook）、推特（Twitter）、照片墙（Instagram）等。

大众媒体从产生就对美国的政治社会发展产生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尤其是从1830年代“第四权”开始形成到20世纪70年代“水门事件”时“第四权”进入成熟期，其对美国政党制度及经济生活发挥了比较正面的影响。奥巴马上台之后，美国“第四权”开始蜕变。“第四权”为何会蜕变，其具体表现及发生机理是什么？“第四权”蜕变产生的后果有哪些？这都是很有意义且具有挑战性的课题。

一、美国“第四权”的雏形：殖民地时期至美国建国初期的

党派媒体及其作用殖民地时期至美国建国初期，美国媒体还不是真正的大众媒体，它最初受制于政府，而后主要变为党派媒体。美国这种早期媒体与较为宽松的言论出版环境紧密联系，对政府有一定程度的监督，其具有“第四权”的一些特征，因而被视为美国“第四权”的最初表现形式，在美国两党制形成及发展的过程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推动作用。

（一）美国早期媒体的产生

美国早期媒体的产生及发展与其较为宽松的言论、新闻、出版环境密切相关。追溯历史可以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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