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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赢得长哭埋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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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是真能干活的壮劳力,我要亲自挑人。”

    徒众露宿在秋瑾墓的树林里,一方石桌上摆了茶水,春山对索宝阁谈合作事宜。索宝阁听了几句,挥手打断他的话:“道门不是企业,我是神,没有人可以和神合作,只能信仰神。”

    旁边坐着的索叔一愣,忙端起茶杯,遮住半边脸。春山诚恳地说:“日本已经有很多神了,还有天皇,在信仰上早就够用,当今社会以经济为主导,咱们还是务实吧。”

    索宝阁:“经济繁荣掩盖了精神空虚,民众期待真神的出现,现在正是我‘除去面纱露真容’的时机,我一直隐藏自己的高贵身份,其实我是――世界的天皇。”

    索叔脸色大变,茶水洒在腿上,却不知觉。

    春山笑容僵硬,索宝阁向俞上泉一指:“在我道门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取代日本的天皇,比如俞上泉。如果你信奉了我,就让俞上泉做美国的天皇,让你做日本的天皇。”

    春山忙低首推辞,连喊“不敢不敢”,猛地直起腰,叫道:“这……太离谱了。俞先生,你信么?”俞上泉:“我……信。”

    春山:“抱歉,我实在帮不上你们的忙。”起身快跑而去,俞上泉忙追出。春山是乘轿车而来,俞上泉未及追上,望着轿车远去的土尘,愣在墓台阶前。

    平子正在旁边烧水,拎壶走来,道:“太好了,如果与企业合作,道门就丧失精神修炼的实质了。”俞上泉:“……是呀,在关键时刻,大辉宝阁表现出的智慧,真是令人钦佩。”

    石桌旁,索叔边用毛巾擦腿边说:“女儿,咱们不是说好了‘缓称王’么,你怎么又把‘世界的天皇’说露嘴了,不能忍忍么?”

    索宝阁:“爹,你再嗦,我将来就让你做沙漠的天皇。”

    至杭州的一路上,又招募四十多位门徒,尚无一个中国人。露宿在秋瑾墓的困顿期,索宝阁制定下第一条门规――四不制度:不问时事、不记往事、不交异性、不留私物。私物被称为毒品,三日清缴一次。

    有了制度,随后产生官僚体制,指派三男两女做清缴官,皆为年过四十的独身者,他们很快爱上自己的职位,改为两日清缴一次。

    世深顺造和千夜子在清缴范围外,因为走近他俩,木屐的绑带便会裂开,断口如剪刀剪开般齐整。

    俞上泉的美国出品鳄鱼皮腰带被清缴,只好以绑腿作了腰带。是年9月,日军发起第二次长沙会战,有门徒抱怨:“我们的部队在中国节节胜利,我们为什么要忍受这个中国女人的迫害?”

    有门徒劝解:“看清楚,清缴官都是日本人。不管受到怎样的迫害,我一念‘大辉宝阁’,内心就充满幸福,还是让我们喊喊口号吧!”

    9月26日,日军左翼由渡头市侵入长沙东南地区,右翼由春华山侵入长沙东部地区,主力自捞刀河畔直逼长沙城。日军大本营提出了“整肃重于进攻、建设重于破坏、开发重于封锁”的口号。

    杭州秋瑾墓树林中,索宝阁提出第二条门规――三合一制度:劳动、心悟、修法是门内三项根本修炼,劳动贯穿于三项之中,在劳动中劳动、在劳动中心悟、在劳动中修法。

    其时,道门接了一批缝制徽标、旗帜的活儿,终于摆脱了经济危机。在劳作时呼喊口号,有兴奋剂效果,可以连续两夜不停。

    旗帜是刨子和锯子交叉的图案,徽标是八脚章鱼的图案。有门徒感慨:“没想到中国的木匠势力这么大,都有木匠工会了!”有门徒疑问:“应该是水产业吧?”

    缝制三十箱,完成订单。来领货的是一伙农民,用牛车拉走。索叔问他们是什么人,他们回答是李门的。索叔禀告索宝阁:“我们给虚无主义者干了活儿。”

    索叔分析,刨子和锯子象征毁灭国民政府,章鱼的八只脚象征民众。索宝阁分析,李门已被虚无主义者控制,作为旧日的李门道首,自己另立的新门定会遭到他们铲除。给活干,是一种暗示。

    一觉醒来后,索宝阁宣布两日内,秋瑾墓树林里将有一场屠杀,她要求门徒殉教。殉教者将获得灵体,灵体水火不侵、日行千里、力如火车,优于肉体千倍,她会把灵体之身的众人派往世界各地――这是控制地球的最快捷方式,她将与众人有福同享。

    有门徒议论:“这个女人是抗日的!她为报复日军进攻长沙,要杀死我们。”有门徒辩解:“我们都是无德无能的小人物,要成为世界各国的领袖,用正常的方法行么?我愿意付出肉体的代价!”

    多数人舍不得离开集体,更舍不得大家共喊口号的幸福感,不思不想地留了下来。待死期间,索叔与索宝阁私语:“女儿,咱俩也要死么?”索宝阁:“当然。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振奋民族精神的唯一方式。”打算溜走的索叔含泪留下。

    第三日清晨,朝阳格外红润。索叔私语:“虚无主义者没有动手!”索宝阁:“别急,再等一日。”

    又等两日,农民们把缝制活儿的尾款送来了。索叔分析,另立新门是虚无主义者欢迎的,因为他们父女与李门完全脱离关系,给这批活儿做,是间接给他们父女一笔补偿费。

    如何对门徒作交代,成为一个难题。如果简单宣布不死了,必将信仰崩溃。为找到理论依据,索叔溜走搞了些报纸回来,其中一张日文报纸上公布了中方长沙守军的抗战宗旨,找平子翻译后为:

    精神重于物质、政治重于军事、命令重于生命、纪律重于一切……日文报纸强调的是“节约重于生产、修理重于购置”,分析长沙守军已弹尽粮绝,日军破城指日可待。

    索宝阁看中的是“收集情报重于判断想象、自我批评重于正规教育”,宣布:你们缺乏对世界各国的知识,成为灵体也是一个傻灵体,难以治国,需要经过充分学习后再死;你们的私人物品被清缴干净,但你们头脑中的自私自利之心仍在,私心是毒品中的毒品,即便你们成为灵体,也是一伙吸毒的灵体,难当大任。

    门徒们展开自我批评,争相自责正是由于自己素质低下,才让集体殉教的大举未能实现。在一片“我坏、我坏、我最坏”的叫喊中,索宝阁度过信用危机,威信反而增强。

    10月8日,进犯长沙的日军退至新墙河,恢复战前原态。杭州《圈圈时报》特约日本评论员大仓喜多郎发表社评:不是长沙守军英勇,而是他们彻底破坏了道路,致使日军无法发挥优势装备,印上红色大标题“交通堵塞”,并对长沙守军破坏公共设施的行为予以指责,引用“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的名言,论证长沙守军丧失了高尚精神,变得急功近利,令热爱中国文化的日本人痛心疾首。

    名言译成白话为:做一件不义之举,牺牲一个人的生命,即便能得到天下,也是不该做的。

    三日后《圈圈时报》发表一篇短讯,大仓喜多郎遇刺身亡,怀疑是虚无主义者暗杀,报界小规模地举行哀悼活动,誉之为“和平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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