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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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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咕隆咕隆越过边境进入了法国。杜勒斯决定,只要有德国人在任何时候阻止他们,他就从车窗爬出来,溜进乡下,祈祷上帝让他与法国抵抗组织搭上关系。他怀疑他的外交护照无法让他通过盖世太保的检查站,他们可能会把他带到一个收容集中营直到战争结束。如果他们把他手提箱里的可疑物品拼凑起来,会把他拖入一个拷问室或交给一个行刑队。令他欣慰的是,火车到达第一个常规站韦里埃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德国安检,而是一名欣喜若狂的法国人,他认为杜勒斯是来解放他们的美国人的先遣队。次日早晨,11月9日,火车抵达了法国的最后一站,靠近瑞士边境的安纳马斯。由于前一天晚上睡眠不足,杜勒斯双眼红肿,同其他乘客一起钻出来,接受法国当局的护照检查,然后中午再次上车到日内瓦。华盛顿已经提前告知杜勒斯,边境检查站可能会有盖世太保的人。在车站,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头戴黑色浅顶卷檐软呢帽,身穿量身定制西装的家伙就站在正在检查乘客文件的维希宪兵身后。

杜勒斯是唯一没有被放手通行的乘客。盖世太保军官在笔记本上逐条记下了他的外交护照上的细目,并在宪兵耳边嘀嘀咕咕,杜勒斯听不见说的是什么。几分钟后,宪兵向杜勒斯解释说,维希政府有令,扣留边境上所有的美国人和英国人,并直接向贝当元帅报告他们的出现。杜勒斯把这个宪兵拉到一边,用最慷慨激昂的法语恳求这位警官让他通过,借用了潘兴、拉菲特和其他任何能想到的表现法美两国团结的人物。然后他拿出他的钱包,让他看里面塞着的1000瑞士法郎的钞票,并暗示可以给他。宪兵不为所动,径直走过去给维希政府打电话。杜勒斯紧张地在月台上踱步,仔细观察周围的区域。他可以拎起包,穿过车站周围的田地,有希望穿越瑞士边境。但这并不容易。所以他只能静静地等待着。

当车站敲响正午的钟声时,盖世太保军官保留着他的日耳曼习惯,每天准时在那个时间,走进附近的一个酒吧享受他的午餐和啤酒。火车的汽笛响了,表示要发车了。宪兵急忙走向杜勒斯,并示意他上车。警官敷衍了事地给维希政府打了电话,既然那盖世太保特工已经离开,他可以自由行事。警官把护照递给杜勒斯,低声用法语说:“请吧,你明白我们的合作是象征性的。”不出几分钟,杜勒斯就越过了边界,进入中立国瑞士。他是最后一个从法国合法离开的美国人,直到两年后法国解放。

次日晚,11月10日,杜勒斯用他的代号“彭斯”从伯尔尼的美国公使馆向 “维克多”发送了第一份电报。“维克多”是伦敦西面美国战略情报局无线电中继站的代码。电文中讲述了他在安纳马斯是如何说服当局让他通过的。其中还包含杜勒斯从瑞士发出的第一份情报报告——在车站到维希政府辖区的途中,通过与百姓的交谈获得的信息。两个多星期后,他终于给克洛弗写了一封信。他不能多说什么,只是说:“差点到不了这里。”初次见面,杜勒斯和利兰·哈里森使用了《特工审核单》上签署的联络暗号——两个人都觉得是一个愚蠢的形式,因为他们已经认识多年。哈里森真心高兴见到他的老朋友,他把自己住所的一间舒适的房间借给杜勒斯住了一个月,直到他能找到一个长久住处。两人晚上经常在一起吃饭,打桥牌。

瑞士的国土面积大约只有美国缅因州的一半,有28个天然湖泊,美丽壮观的雪山,风景秀丽的阿勒河流经首都。这里的人民专注健身,不错过每一分钟的休闲时间。这个民族还为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民主国家而无比自豪。公民面临的问题之多,几乎每个星期日都耗费在投票之中,而且为了一己之私不遗余力地捍卫中立国地位,令同盟国和轴心国头疼不已。约瑟夫·斯大林为瑞士在战争中扮演两面派的角色很不愉快,罗斯福对这个阿尔卑斯共和国与纳粹的交易同样愤恨。这个独立的瑞士向第三帝国提供精钢、精密机械零件和安全的银行服务,以换取本国急需的德国煤炭、铁矿和石油。后来,杜勒斯给华盛顿发去了瑞士银行为德国国家银行洗钱、将黄金兑换成瑞士法郎,并向柏林销售重要军用滚珠轴承的证据,愤怒的罗斯福下令国务院设法关闭它。瑞士公众对战争的态度是“精神分裂症” 的表现。瑞士有一些德国居民,他们同情希特勒,还有偏向纳粹意识形态的八个右翼政党。但是,反纳粹亲美国的情绪却在公民中盛行,一些瑞士企业想方设法地将一些军用精密仪器走私给盟军。然而,瑞士政府有充分的理由与希特勒达成和解——希特勒的将军们已经列好了入侵这个小国的计划。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瑞士多山,地势险峻,而且几乎每一个公民都时刻准备拿起武器响应卫国号召,这个被德国人称为“豪猪”的国家很难束手就擒,但德国国防军只是将侵略计划暂时束之高阁,不代表永远不启动。

从杜勒斯到瑞士的第一次外交派驻到现在已经历时25年了。他发现随着冬季的到来,伯尔尼人因缺乏足够的供暖燃料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而且因为食品配给减少,人们比之前显得更加消瘦。首都的城市风貌保留了中世纪的特质,那里的市民喜欢举家沿着骑楼老街漫步,欣赏那古老美丽的屋舍,市中心时钟塔里的大钟每小时打钟报时,火车站对面宏伟庄严的施威泽霍夫酒店依然宾客爆满,粮仓广场富丽堂皇的食童(神话中吞食儿童的食人魔)喷泉仍然水流不断。然而,这个一度悠然自得的联邦城市现在人人自危,居民担心德国火箭、炸弹随时倾盆而下。许多年轻人被军队抽调去北部构建防御工事。

瑞士的首都是杜勒斯间谍活动最理想的地方。伯尔尼已经成为一个间谍的避风港,这里有从事家庭手工业的政治难民、寻求庇护者、逃跑的战俘、逃兵、抵抗组织代表、心怀不满的德国官员、被废黜的皇室、商务旅客、形形色色的使馆工作人员,还有三教九流靠在德国、英国和美国之间贩卖情报的专业告密者。通常,同样的秘密会在上午先传给德国人,下午给英国人,晚上给美国人。军情六处已经确定了425名轴心国特务。星期六晚上,许多间谍聚集在贝耶乌尔宫酒店,就像他们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一样饮酒、吃饭、打探消息。坐落在维拉丁维格大街78号一座别墅的德国公使馆已经成为一个主要的间谍站,那里有以从商为名大搞间谍活动的德国阿勃维尔特工和一些冒充犹太难民偷偷越境的盖世太保特工。德国情报员已经严重渗透到了瑞士间谍机构和外交部,纳粹同情分子在其中散布的情报,大多都是从外国使馆往返执行工作中了解到的政治花边新闻。希特勒的特务还被部署在了盟军的前哨站,并经常尾随外交官在市里活动。其他机构也很活跃,英国公使馆密切跟踪德国人,并组织走私集团,鼓励将瑞士军工技术带回伦敦;格勒乌(俄罗斯联邦军队总参谋部情报总局)建立了警方密探网络,向莫斯科传递有关德国人的情报;法国维希政府试图破解美国密码但未遂,至少美国人是这样认为的。

多诺万下达给在伯尔尼的杜勒斯的使命直接明了:渗透德国获取情报,组织残留的反希特勒的地下工作者,正如他在纽约所做的那样。但杜勒斯做的远不止这些,很快他的战略情报局站就变成了独立的中央情报局。他不仅搜集情报,还将数百万瑞士法郎输送给法国和意大利抵抗组织,组织了成百上千特工进行准军事行动,向德国境内发送了数百万的宣传册。杜勒斯还将自己“任命”为外交政策顾问,向华盛顿发送冗长电文,发表针对战争的宏观战略建议。例如,1943年1月,当罗斯福与丘吉尔在卡萨布兰卡会议上宣布盟军只接受敌人“无条件投降”时,杜勒斯向总部发送了海量批判性的电报,警告说戈培尔会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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