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诺曼底登陆日

日本在亚洲的进军已经受阻。美国和英国军队打响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海陆战役来彻底扭转战况。太平洋岛屿被夺回，麦瑞尔突击队已经打到缅甸，印度和英国军队已经将日军赶回西南亚，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的军队在新几内亚岛也取得了进展。东部战线的德军正在撤退。敖德萨和塞瓦斯托波尔已经被收复，苏联军队穿过乌克兰发动了大规模进攻。然而，到1944年5月底，华盛顿、伦敦和柏林的希特勒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对战的西欧。在法国北部海岸诺曼底的两栖登陆将是有史以来最大的陆军和海军联合战役。一年半以来，艾森豪威尔将军每天要抽80根骆驼烟，他一直在与美国和英国的高级指挥官进行谋划和制定战略，同时在英国集结他的军队，其中仅美国官兵就有150万人。

杜勒斯在伯尔尼发来了他从弗里茨·科尔贝处获得的最新情报，其中提到了纳粹推测的盟军可能选择的登陆点是法国地中海海岸，靠近安特卫普斯凯尔特河口，或是挪威，没有提到法国北部。希特勒决定坚守意大利战线，尽可能地靠南；东部战线则尽可能地靠东，集中力量击退盟军在西方的进攻。在法国（他的将军们认为该国最有可能成为主要攻击目标），元首将陆军元帅冯·隆德施泰特的步兵和德国装甲师增至58个师。

伦敦再次感到被围困。自1月以来，德国空军已经在城市上空增加架次。市中心的圣詹姆斯宫已经遭到严重破坏。在一次袭击中，伦敦图书馆损失了20000本书。燃烧弹在城市中如雨点般落下。虽然与早期的闪电战有很大区别，但4月以来的沉重袭击，摧毁了那些四年以来经受这么多炸弹的人们的精神。在“小闪电战”期间，掠夺现象也有所增加。

战略情报局伦敦站，已壮大到2000多人，在伦敦各处有九幢房屋，而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疯人院”。疲惫的工作人员，仍跟打了鸡血一样到处奔波，安排间谍进入法国，跟进突击队如杰德堡特工训练等的收尾工作。登陆前的压力让每个人都脾气暴躁，大卫·布鲁斯发现自己更多时候是在调停助手之间的口角战。凯西是实际上的协调者，越来越善于调停布鲁斯情报站和特种作战部门，以及美国陆军与戴高乐的秘密机构的官员之间的撕扯怒骂。他帮助组建的战略情报局情报分队将与美国军队一起进入法国，作为他们将要组建的抵抗组织间谍网络的联络员。4月，他手下只有两名秘书为他工作。凯西在伦敦站留下了不好伺候的老板的名声。他已经炒掉了两个能力达到陆军标准但没有达到他的要求的军士。5月份，每天12小时连日不休地工作终于拖垮了他的身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医务室，请了三天假来缓解由于过度的劳累和紧张而引起的呕吐等症状。

凯西在“好好休息”后，又“恢复了状态”，他写信对索菲亚说。5月中旬，伦敦站的诺曼底登陆行动“开始有眉目了”。有关德国部队集结地、补给站和铁路运行情况等情报将大量涌入站点。这些情报部分是从摩尔斯电码和无线电信息中拦截而来；部分是通过空运过来的邮包，里面还装了从法国偷来的地图、图纸和文件。布鲁斯的研究与分析部门的学者给陆军和海军发出了诺曼底海岸的地形研究结论；精通法国和德国工业的经济学家给出了第八航空队轰炸目标的建议； 地理学家和制图师为盟军绘制法国乡村的地图；心理战活动部的心理师从英国沃本的一个发射台向德国士兵发送宣传消息，中间还插播了歌手玛琳·黛德丽所唱的小夜曲。成吨的传单投放到德国国防军部队，其中有一份传单声称他们的妻子和女友参加了一个虚构的“德国孤独妇女联盟”，正在与那些回家度假的战友做爱。谣言（英国和战略情报局也称之为“唏嘘”，来源于拉丁语的sibilare，意思是嘘、吹口哨）散布到欧洲大陆，称纳粹头目已经逃亡到了阿根廷。

凯西相当一部分时间都专注于“萨塞克斯计划”，这是伦敦派间谍潜入法国行动的代号。布鲁斯还煞费苦心地与军情六处达成协议，推出了一个英国、美国和法国的联合行动，派遣大约50个两人小组到法国，每组一个间谍搜集情报，一个无线电操作员往回发送信息。1943年底，当凯西抵达伦敦时，布鲁斯四分之三的秘密情报人员正努力训练32名萨塞克斯特工。这些间谍中，许多是难民、法国农民、商店职员和军队士兵，都在30岁或40岁左右，因此德国人不太可能抓他们做苦力。他们会降落到靠近敌军铁路中心、停车场、总部、机场、设备维修中心等地方观察并汇报。除了督促布鲁斯进行萨塞克斯训练外，凯西还为这个计划做了些周边工作，如为之制作了一个绝密纪录片等。

2月8日，第一批先遣队特工“探路者”悄悄溜到法国，去寻找登陆点和当地的间谍网络，来接应后面的三个萨塞克斯队（两个由军情六处控制，一个由战略情报局控制），他们将在两个月后的4月9日空降。到5月底，战略情报局和军情六处在法国共有13支萨塞克斯队和5支“探路者”队。

布鲁斯在格罗夫纳街72号的战略情报局的联排别墅建立了一个作战室，处理萨塞克斯特工通过无线电向维克多接收站发来的信息。第一份情报报告（指出了两个弹药堆放地点）于5月16日从代号为“让娜”的团队发出，他们空降到了巴黎南部的奥尔良。该报告将是“让娜”团队170份关于德国大部队和V-1炸弹在法国运输的电报中的第一份。

从一开始，规划者们面临的战略问题就一直是个严峻的问题。盟军代号为 “霸王行动”的进攻法国行动将演变成一场在海滩上的兵力竞赛。一份1943年5月英国加盖“绝密”的备忘录概述，首先登陆的军队将会背水一战。如果盟军能够攻克德军沿海防御，并在滩头迅速组建一个桥头堡，“我们就赢了”。备忘录最后说，如果德国人阻止盟军获得立足点，并增援部队“将我们赶回到海上……那敌军就赢了”。就这么简单。根据同年5月份的另一份“绝密”的英国备忘录的内容，早期的“霸王行动”计划假定了“合理的取得成功的机会”。艾克和进攻部队的英国指挥官——伯纳德·劳·蒙哥马利将军，坚持加强登陆部队，拓宽前线，给后来部队创造一个在诺曼底登陆作战的机会。如果盟军可以赶走德国预备队或延缓他们增援部队抵达的步伐，他们成功的概率也会大大提高。

想要完全防止纳粹情报机构获得盟军在英国南海岸的大规模登陆前的部队集结和船只舰艇的情报根本不可能。但艾克的策划者认为，他们有机会瞒住德国人大规模攻击的地点，让他们搞不清到底是法国西北部的布列塔尼，还是在东北部的比利时海岸。盟军司令部认为，其军队在海滩上的最初二个月到三个月易受攻击，而且随着德国空军的反击，德军会迅速派出德国装甲师到登陆点击退盟军登陆部队。

艾森豪威尔制订了一个“1+3”的计划：一个代号为“坚毅作战”的佯攻计划，蒙混希特勒和他的将军们，让他们以为诺曼底不是登陆点；第二个代号为 “铁砧行动”即在法国地中海海岸入侵的计划，牵制南面的德国国防军部队，并动用空中力量联合法国抵抗组织阻挡德国预备师冲过公路、铁路和桥梁到达盟军的滩头阵地；第三个计划被称为“运输计划”。当凯西来到伦敦的时候，在盟军司令部关于法国抵抗组织到底能做出多大贡献的辩论仍在热火朝天地进行。凯西回忆道：抵抗组织真的“像战略情报局和英国特别行动处所说的那么优秀，那么重要”，还是只是一个“幻想”，可能“紧要关头掉链子”？他知道空中的炮击相比游击队对德国援军的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