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诺曼底登陆日

要大得多，而游击队的进攻可能促使野蛮的纳粹报复法国百姓。美国和英国的指挥官们也担心，向抵抗组织提供更多的武器来抗击德军，同样会使游击队各个队伍加强武装力量，彼此之间展开内战。但是空中轰炸会造成严重的附带损害。在盟军登陆之前数月的轰炸已经导致15000名平民死亡。法国百姓再也不想看到盟军在诺曼底登陆后，英国和美国的战斗连累更多无辜的平民。盟军空军元帅也意识到，在许多情况下，训练有素的游击队可以切断铁路线、炸毁隧道、封锁公路，这比空中袭击爆炸带来的附加伤害要小得多。

法国抵抗运动的领导人最后还是说服了盟军指挥官，装备更好的地下组织可以在诺曼底登陆日发起有效的攻击，同时极大地抑制德军的报复行为。战略情报局和英国特别行动处打开了“水龙头”。从1944年1月到6月之间，近3500吨的小型武器、迫击炮、弹药、燃烧弹、爆炸物等装在36000个坚固的盒子或香肠状的容器中，空投给了抵抗组织。多诺万发给罗斯福的一个备忘录上就有一张最具代表性的美国货运飞机所载的武器装备货单——4挺机枪，44把步枪，55把斯特恩轻机枪，41000发子弹，还有一包一包的手榴弹、炸药包、食物和衣服。

艾森豪威尔会发加密电报给基层抵抗组织，告诉他们需要攻击的目标，以延缓德国装甲师的进攻并破坏德国士气。这些目标包括铁轨和火车站、重点道路的咽喉之处、孤立的德国国防军总部、小型巡逻部队、油库、电话和电报线路、电网等；还包括盟军司令部要求暗杀的在法国的德军铁路官员的姓名和地址。已经在向贝当的维希民警特务寻求复仇的法国游击队非常乐意在暗杀名单中加入敌军的名字。然而，尽管战略情报局伦敦站的凯西和其他人对抵抗组织寄予厚望，艾克和他的参谋并不认为这些未经检验的组织对他们的计划有多重要，无论是在登陆前还是登陆后。盟军轰炸机才是延缓德国预备队进军的主力，抵抗组织只是额外的“奖励”。

在进攻的准备阶段，杜勒斯连续不断地往伦敦和华盛顿发报，报告他们所能得到关于敌人在法国的防御情况。5月中旬的时候，他每天至少发一封电报。快到6月的时候，他报告了德国步兵师、德国装甲师、德国空军和党卫军师团的新阵地。在3月的一次通话中，他发出了一份一个安插在德军中的匿名的“中立国记者” 的报告。负责在大西洋防御盟军登陆的德国陆军元帅埃尔温·隆美尔，认为盟军 “制空权将战胜德国任何的防御工事系统，无论敌人选择的地点在哪儿”。在4月的另一份“新闻快报”里，杜勒斯散布了一条八卦新闻，称几个月前，西部战线的德国官员认为德国国防军有七成的机会击退进攻者，但随着盟军实力和战术的进步，他们现在把进攻者的成功概率定为大约“一半一半”。华盛顿发电报给杜勒斯说：“总的来说，美国陆军部发现他在德国军队行动上的情报是准确的，而且想要更多。海军也不顾一切地想要他挖掘有关德军在法国海岸或港口筑建防御工事的任何情报。”

1944年春，除了在伯尔尼站，杜勒斯已经在日内瓦、苏黎世、巴塞尔和卢加诺安排了五个战略情报局前哨站，为他管理特工或分析情报，十几个飞行员或秘书为信息编码或处理琐碎事务，100多名线人给他提供情报。多诺万现在定期转发杜勒斯的电报给罗斯福，主题从纳粹虐待苏联囚犯，到德国内政部而不是邮政部发行了一种神秘的希姆莱邮票（多诺万让他的所有站长收集外国邮票和有关发行的最新消息给他，以讨好白宫的头号集邮家）。

4月11日，科尔贝第四次来访伯尔尼时已是筋疲力尽。德国情报部门已向德国政权发出警告称希特勒总部的情报已经泄露到了中立国家，所以盖世太保开始在检查站搜查信差和邮袋。科尔贝没有被搜查，但他的神经却一直绷着。那天，杜勒斯给华盛顿发电报说：“乔治·伍德带着200多枚珍贵的‘复活节彩蛋’来到这里。”

这些的确是珍贵的“彩蛋”。200多份文件，共计400页左右，透露了柏林被迫调遣20个师去东线支援的消息，而且德国国防军已经越来越担心缺乏歼击机会让德国更容易在白天被轰炸。“复活节彩蛋”也包含了一份关于亚洲的日本基地的报告以及德国在瑞典的间谍网络中重要成员的名单。兴奋的杜勒斯及工作人员夜以继日地准备文件的传输，这次代号为“卡帕瑞奥”。科尔贝三天后登上了火车，诚惶诚恐，担心自己的运气已经到头，盖世太保们会逮捕他。他们没有逮捕他，但是当他到达柏林时，很明显他会被困在那里，因为德国外交部计划削减邮寄频次，瑞士当局也不愿意接受德国游客。科尔贝之前接触过德国的抵抗力量，现在想和他们合作反抗希特勒。杜勒斯认为这是一个糟糕的想法，劝他不要冒险加入政变者行列。科尔贝同意继续隐藏身份，但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受美国人的欢迎，而且也为他们没有听取自己的意见对目标进行轰炸而生气。

一年来，杜勒斯一直在电报中预言，德国的失败不可避免。1943年5月19日，他打电报给华盛顿：“德国已经不可能对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进行毁灭性的攻击了。”德国的人力及坦克和飞机的生产“再也不足以应付两个前线的战争了”，假设苏联继续施加压力，德国“不出一年”就会投降。盟军登陆法国后，这个预测结果很接近现实状况。在科尔贝1944年4月的第四次访问之后，杜勒斯的预测更加大胆了。在绅士街23号他们的炉边交谈中，科尔贝告诉杜勒斯，他相信德国失败“指日可待”。德国纳粹分子一直还抱有一厢情愿的幻想，但在浏览了科尔贝带来的400页情报之后，杜勒斯确信纳粹政权处于“垂死挣扎的状态”（这也是4月12日他电告多诺万的原话）。他认为，德国的外交和情报机构处于混乱状态。科尔贝交付的文件显示了“一幅厄运将至、终将衰败的画面”。

万分震惊的多诺万立即将杜勒斯的消息转发给了罗斯福、国务卿科德尔·赫尔、陆军总司令乔治·马歇尔、海军作战部部长欧内斯特·约瑟夫·金和艾森豪威尔将军。他还弄了一份封面备忘录担保杜勒斯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欧洲情报专家，科尔贝是个可靠的信息来源。伯尔尼站站长的最新情报对“霸主行动”有着划时代的意义，因为它与杜勒斯三个月前刚刚交付的新闻快报所讲的德军士气“激昂”的情报截然相反。如果德国真在坍塌的边缘，盟军的进攻将会易如反掌。多诺万的那些头脑冷静的德国专家劝诫说要谨慎行事。“小普茨”恩斯特·汉夫施丹格尔是前纳粹新闻助理，后投靠了盟军，现在为战略情报局分析元首的讲话。他劝告道，“虽然欧洲的堡垒出现了裂缝，但希特勒本身可能依然固若金汤”，期待着在未来几个月里“打一场硬仗”。马歇尔的情报人员通知这位陆军总司令，称没有证据支持杜勒斯的胡乱预测。“从军事角度来说，指望纳粹即将崩溃是极其不明智的。”一份给马歇尔的备忘录这样总结道。艾森豪威尔将军当然更不买账。

杜勒斯的预测让多诺万在华盛顿成了一个笑柄。战略情报局局长迅速发电报给杜勒斯，要求他重温4月12日发出的消息，看看“经过反思”后，是否“想对其中的语言做修改”。杜勒斯在4月17日的电报中多多少少有所收敛。他声称他从来没有说过“整个纳粹军队的士气……已经到了会崩溃的程度”，虽然并不是很有说服力。他们会奋起压制“任何进攻的企图”。但他仍然坚持认为一旦盟军在法国站稳脚跟后，“不出几个月德国就会崩溃”，这个预测也将被证明是错误的。多诺万把杜勒斯修饰后的情报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