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诺曼底登陆日

发给了罗斯福和马歇尔，但他们当时已经把与此相关的全部报告放进可以忽略不计的文件堆中了。

杜勒斯为此做了解释，称自己受到了华盛顿总部的“诱导”，才做出德国将崩溃的预测。因为总部早在2月1日就命他准备“值得信赖的”德国人名单，以备战后管理他们的政府。后来在8月，美国和英国情报机构都认为德国的“战略形势”已经迅速恶化，“有组织的抵抗”将在1944年底停止——但同样也是一厢情愿。然而，4月份，杜勒斯所犯的错误是由于他对科尔贝刚刚送来的200个“复活节彩蛋”的热情蒙蔽了他的判断力，至少凯西是这么认为的。凯西跟其他伦敦站的人一样都在仔细阅读杜勒斯的“卡帕瑞奥”电报，他半点都不相信希特勒派往法国的将军会不战而退。

5月初，凯西已经可以定期收到伦敦站特别行动部门传来关于法国抵抗组织的报告了。报告数量难以统计，但最保守的估计约为16.5万份，有可能达到40万份。凯西办公桌上收到的来自战地萨塞克斯特工的无线电信息，表明抵抗组织和马基群落正在接管越来越多的城镇和村庄。5月底，据战略情报局和英国特别行动处计算，他们空投到法国的武器和物资可以武装12.5万名战士。如果扣除设备在空降过程中的损坏，到达地面后的破碎和被德军掠走的部分，“有理由推测大约10万人已经准备立即采取行动。”一份内部军事备忘录总结道。他们准备从417处目标地下手毁掉铁路线。5000名战士准备切断主干线来破坏电话和电报通信。游击队将在道路上铺设1460枚反坦克地雷来减缓敌人车队的进程。其他的战士，可能多达8.5万人，将通过袭击和伏击骚扰西行的德国士兵。

但他们都能做到吗？抵抗组织网络依然是随意的组织，而且每个“电阻网”的战斗力也各不相同。在法国的德国高级指挥官认为，抵抗组织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撼动他们的防御计划的地步，希特勒只增派了两到三个师团到法国来对付游击队。伦敦站的凯西和其他人看到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征兆：到4月份，盖世太保和阿勃维尔加紧了渗透，但还不足以粉碎抵抗组织。

那些被德国安全部扫荡的抵抗组织迅速找到了替补人员，而且补救办法正在实施中，补救通知已经发往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97个杰德堡小组已经训练完毕，准备空降到法国和低地国家。

伦敦人不必侦察就能推断进攻就在眼前。5月底，伦敦的士兵几乎全部被清空了。美国军官和士兵的俱乐部都已关闭，出租车不再紧俏，剧院几乎空无一人。通常宾客满座的餐厅，如克拉里奇酒店和康诺特酒店，只有稀稀拉拉的客人。就在登陆的三天前，凯西从伦敦一家商店买了六本书，但他无暇阅读，只在睡前看上一两眼。5月中旬，多诺万抵达伦敦，用命令和新计划弄得布鲁斯的伦敦站“鸡飞狗跳”，凯西给索菲亚写道：“我得跑前跑后收拾残局，但是很有趣，我会留意那个人物。”但是“那个人物”在5月30日晚上消失了，凯西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布鲁斯的陪伴下，多诺万乘火车去英国南部的普利茅斯，在那里登上了一艘海军舰艇。他希望他们可以加入诺曼底海滩的进攻队伍。

6月5日，星期一晚上，英国广播公司播出了一组编码信息，指示法国抵抗组织第二天发动攻击。当天深夜，英国第六空降师，美国第八十二和第一百零一空降师完成伞降，他们还算成功地从后面包抄了滩头阵地，当然伤亡也很惨重，很多士兵下落不明。星期二清晨，第一批近7000艘轮船、登陆艇和驳船出现在诺曼底海岸的地平线上。英国和加拿大的番号为“黄金”“朱诺”和“宝剑”的部队在东部海滩登陆，美国番号为“犹他”的部队在西部海滩登陆，他们的进展都比预期得更顺利。但一个经验丰富的德军师团及时抵达了犹他东部的奥马哈海滩，将其海岸线变成一个凶残的杀戮战场，在第一天造成了近3000人的死亡、受伤或失踪。

星期二早上，杜勒斯给伦敦和华盛顿发去了最新的情报，汇报了他从线人处得到的有关诺曼底东面德国的步兵和装甲师的位置，以及抵抗组织已经切断的铁路和电话线地点。他汇报称：“法国北部的通信点已接近瘫痪。”与此同时，纳粹不仅派专用卡车沿铁路线修复游击队切断的铁轨，并且还派遣了11000多名自己的铁路员工来保证火车的运行。在那天晚上的无线电话中，他向华盛顿宣读了他接到的一家苏黎世报社的柏林线人提供的消息。这个柏林线人声称柏林人当天下午才得到入侵的消息。杜勒斯由此推论，盟军在诺曼底海岸登陆让纳粹政权措手不及，纳粹“一直在等待他们想好宣传措辞后才发布消息”。被柏林帝国控制的报纸声称，此次进攻是“莫斯科的命令”——是一个“英美向布尔什维克主义妥协……为获取一些真正胜利而孤注一掷作出的努力”。

星期三下午，多诺万和布鲁斯在第一波浪潮之后抵达犹他海滩，他们在内陆行走数英里寻找战略情报局间谍，结果一无所获，但是他们在其他地方的萨塞克斯特工正在用情报报告填满伦敦站的收件箱。全部算起来，战略情报局设法空降到法国的26组萨塞克斯双人团队向伦敦发回了大约800份情报，涉及德军阵地、仓库、机场、盟军战机想要轰炸的V-1发射场等等，这是个了不起的数字。但该情报机构最终得出结论，在过去六个月的计划实施中，只有约四分之一的行动算得上是成功的。“没有任何团队在诺曼底登陆日之前得到足够的时间‘各就各位’ 做好准备”，一个内部保密报告解释说。盖世太保发现了六名萨塞克斯特工并就地处决了他们。有一名特工被送进了集中营，从此杳无音信。由于许多无线电设备在团队着陆时损坏或丢失，通讯也成了一个问题。而“让娜”团队在奥尔良的行动是最多产的，他们往回发送了200多条电报信息。有一份行动后的报告指出， “楚雷队”在6月1日伞降到法国西北部的图尔市附近后，基本上“完全无用”。该团队的无线电藏在了一个废弃的建筑里，却被“朋友匆忙移走”。他们害怕德国人会搜查这一藏身之处，把“它扔到了一口井里”，让“楚雷队”无法再与伦敦联系。

伦敦站的凯西和大多数人星期一晚上都没合眼，因为在“霸王行动”之前，特工的报告源源不断地汇入站点。星期二慢慢地过去，他们担心盟军是否“被冲回了英吉利海峡”。多诺万心急如焚，虽然在犹他海滩，海军在岸边架起的大炮看上去威风凛凛，似乎暂时会将德军拒于滩头阵地之外，但盟军真的能守住阵地吗？第一天，凯西心里同样没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