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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思緒如何自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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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來自你的意識自我。因此,如果實際上是由覺察無法企及的模組,將思緒推入意識,那麼這兩種經驗就都很合理。換句話說,如果模組化模型是正確的,那麼透過靜坐給予我們的思緒觀點,就會比日常的觀點真實,也會比「認為思緒來自CEO自我」這種不經反思的觀點更寫實。

內觀禪修從模組化模型中獲得的驗證並不止於此。

正如思緒的正念觀點在這種模型的啟發下可以說得通,感受的正念觀點也是。而就像我們所見,在模組化模型中,感受是讓模組得以暫時控制心智的事物。某個人激發你的感受使你受到吸引,突然之間你就進入求偶配對模式,尋求親密關係,變得細膩體貼,也許還會炫耀自己,在某種方式上成了不同的人。你看到讓自己懷恨的競爭對手,隨之而來的感受會讓你尋求與親密感不同的東西(儘管你可能仍然會炫耀,但要視情況而定)。

照理說,如果相應的模組無法在第一時間就取得這些感受(吸引和情愛的感受、敵對的嫌惡感受等),這些模組就無法獲得控制權。因此,在心智模組化模型的啟發下,正念靜坐背後的想法之一,就變得非常合理。(也就是與你的感受保持某種臨界距離,可以讓你更能控制自己,在任何特定時刻都保持是你。)



推動思緒的燃料


「感受的正念觀點」以及「心智的模組化模型」之間,還有個更微妙、更細緻,以及更具思索性的連結。要看見這個連結的第一步,就是當你靜坐時要密切關注。我其實很想把上一句話改為「當你靜坐失敗時要密切關注」,因為我所談的這個靜坐部分,就是當思緒不斷受到干擾,使得你無法聚焦於呼吸。但要是你密切關注在這個「失敗」,那麼,這就不是失敗的靜坐,因為密切關注於正在發生的事,就是正念靜坐。

總之,當我試著要聚焦在自己的呼吸時,我注意到闖入的思緒是這個樣子:它們似乎通常都附帶著感受。更重要的是,它們吸引我的能力(也就是我持續受到吸引,讓我無法注意到它們正抓住我的注意力),似乎與這些感受的強度有關。如果你不相信,就坐下來、閉上眼、聚焦在你的呼吸。然後,一旦你開始無法聚焦在呼吸(應該不必等太久!),就試著聚焦在那個讓你無法專心的東西上。我的意思不止是要你聚焦在那些使你分心的思緒上,更要看看你是否能夠偵測到,那使你分心的思緒所連結的某些感受。

有時,思緒和感受之間的連結是顯而易見的。因為感受是如此強烈,甚至是原始的。如果你正想著要與鄰居的配偶上床,或是你擔心自己的配偶與鄰居上床,或是正幻想著鄰居因與自己的配偶上床,而應該得到怎樣的報復⋯⋯與這些思緒相關的感受,不管是欲望、嫉妒或復仇,都太原始,強大到難以忽視。

但即使是心智比較不那麼動物性、比較「人性」的不著邊際思緒,與之連結的感受仍舊頗為顯著。回顧最近的一次社交勝利,也許是你講的笑話獲得廣大回響,而這讓你感覺很好,所以你反覆回想了一陣子,也許你會覺得當時還可以再加上一句機智結尾,然後決心下回一定要添上這一筆。你正沉吟著一個你可能會錯過的重要期限,並且感到擔憂,而憂慮讓你沉浸在即將到來的崩潰之中,直到你提出一個行動計畫,或說服自己這個截止日期並不那麼重要。之後憂慮消退,思緒也隨之消失。

即便是最理性的心智遊蕩,似乎也都伴隨著感受。

如果我靜坐時,任憑自己的好奇心沉溺在某件事情上,例如沉思某個謎題並全心投入,我發現沉思能帶來愉悅,就像是一根吊在前頭的紅蘿蔔,讓我沿著謎題前行,走向解答。要是我得到解答,就會得到爆炸性的滿足感做為報償。一如十九世紀英國藝術評論家約翰.拉斯金所說:「好奇心是份禮物,讓你在獲取知識時能感到愉悅。」

至少,好奇心有時就像這樣,是如此精細的愉悅,讓你幾乎無法察覺。但十八世紀英國文人塞繆爾.詹森卻提出不同看法:「滿足好奇心能讓我們擺脫不安,而不是讓我們愉悅;我們因無知感受到的痛苦,更勝於教育所獲得的喜悅。」

有時候這是真的。有時候,求知更像是一種迫切的動力,一種令人不安的渴望。如果你想查明自己儲蓄險的股票今天是否又繼續暴跌,這與我們想知道一九二九年股市崩盤的原因並不一樣。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配偶是否跟鄰居上床,也與你好奇鄰居的配偶是否跟另一位鄰居上床是不一樣的,更與你好奇究竟是什麼會讓人們的配偶跟鄰居上床天差地遠。或者說,是什麼讓鳥兒唱歌?是什麼讓星星閃耀?或者是什麼使這事、使那事發生?好奇心比較像是極度渴求,還是愉悅的誘惑,似乎取決於好奇心與(天擇定義下的)利益之間,關係有多直接、有多急迫。直接性和急迫性越小,感受就越微妙、越愉快。

但重點是各種好奇心似乎都牽涉到感受,從強勁、一頭栽入的探問,到愉悅緩慢地細細推敲都是。那麼,當大腦掃描顯示心智的好奇狀態,牽涉到與「動機和獎勵」「欲望和快樂」有關的多巴胺系統活動,就不顯得奇怪了。

所以,這就是我靜坐失敗後所拿掉的東西(我的意思是,我靜坐了很多個鐘頭都失敗,但偶爾能成功地正念觀察到這個失敗):攫取並帶走我心智的思緒都附帶著感受,不論它們有多麼細微。

我很高興向大家報告,感受與思緒之間的連繫,已由靜坐內省能力比我高強的人觀察到。二○一五年六月,我把本書初稿寄給我的編輯不久後,我犒賞自己到「森林保護區」參加為期兩週的禪修營。這是內觀禪修學會為進階者所舉辦的活動,指導老師是一位心理治療師阿基卡諾.馬可.韋伯。他之前是佛教僧侶。一天晚上,在法語期間,他說:「每個思緒都有它的推進力,這推進力就是情感。」

「推進力」一詞替一個重要問題指出了答案:當你的心智在遊蕩、當你的預設模式網絡正主掌一切,這個網絡要如何決定「在哪個時刻該由哪個模組推進其思緒進入意識」?我們已經得知模組會為搶奪支配權引發競爭,那是個超越意識範圍的「狗咬狗無情世界」。但是,是什麼決定由哪條狗贏?又是什麼讓一條狗比另一條強大?



感受歸檔


據我所知,能享有這項榮譽的最佳候選者就是「感情」。所有在特定時刻暗自較勁的思緒之中,也許能脫穎而出進入意識的,就是附帶最強烈感受的思緒。[1]

以上純屬猜想,而且很可能是錯的。但這會成為天擇組織心智的一種方式,肯定有其意義。畢竟,各種事物該與動物的達爾文式利益產生何種連結,是由感受來判斷。

因此,從天擇的角度來看,感受會為思緒提供絕佳標籤:像是「優先性高」「優先性中」「優先性低」等。如果你距離某個顯然會影響自己社會地位的事件(一個重要的演講、一個你主持的大型聚會等)只剩一天,準備相關事務的思緒優先性較高,因此你會出現高度焦慮。但如果距離這個事件還有幾週,這些思緒的優先性就會降低,焦慮也會跟著減弱。

如果你和最好的朋友發生劇烈爭論,那麼搞清楚這件事該怎麼做、該怎麼說,就是個重要問題,比想到你可能冒犯偶然遇見的熟人更重要。因此,這時會產生「內心騷動的感受」以及「中度關切的感受」兩種不同反應。

在所有這類情況下,與思緒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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