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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空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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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我們並不認為曾是總統所擁有、不認為是維梅爾的作品,而是貨運火車、小貨車或山間小溪的景象,或是夜間的霧號、蟋蟀,或是清晨鳥兒的聲音呢?在這裡,要建立本質和情感之間的連結並不容易。首先,人們「認為這些東西具有本質」這件事不那麼明顯。畢竟,人們不會願意為這些東西付出過高的金額,也不會因認為這些事物不可替代,而在分別時迸出淚水。人們對於火車和卡車之類的普通事物,較不擁有明確的特別感受。但長期以來,某個思想流派認為:「普通事物確實會引起情感反應,即使只是微妙的反應。」

一九八○年,心理學家羅伯特.札瓊克表達出在當時看來有點古怪的觀點,他寫道:「在日常生活中,不具顯著情感成分的知覺與認知或許非常少,也就是那些毫不熱烈,甚至連微溫都稱不上的情感。也許所有的知覺都包含一些情感。我們看到的不只是『房子』,而是『一幢漂亮的房子』『一幢醜陋的房子』,或是『一幢氣宇軒昂的房子』。我們閱讀的不只是關於態度改變、認知不和諧,或除草劑的文章,我們閱讀的是一篇關於態度改變的『精采』文章,一篇關於認知失調的『重要』文章,或者一篇關於除草劑的『瑣碎』文章。」

在此也順便注意一件事,札瓊克隱含地把對事物產生感受,等同於對事物做出判斷。這個等式對於達爾文式的觀點(詳見第三章)是正確的,因為從功能上來說,感受就是判斷。通過批判性地檢查我們的感受,來削弱判斷的靜坐技巧也是如此。但我離題了。

札瓊克繼續說道:「夕陽、閃電、花朵、酒窩、指甲上的倒刺、蟑螂、奎寧的味道、法國索米爾氣泡酒、義大利綠色心臟的翁布里亞大地顏色、第四十二街的車陣聲,都是如此。而一千赫茲的音調聲,以及字母Q 的樣子,也是如此。」

字母Q?這可能會稍微承載太多感受,但也不會過多。我認為,除了對特別事物(那特別漂亮的汽車,或特別醜陋的汽車)的情感反應,我們還會對一般事物產生情感反應。就拿捲尺的例子來說:我非常喜歡捲尺,即使不是總統所擁有的亦然。我喜歡將捲尺展開,並使用它們來獲得我問題的答案。(需要更換的日光燈管有多長?)我也喜歡它們瞬間收起成捲的感覺。我通常不會在五金行裡駐足欣賞捲尺,但是當我看到一件事物會引發微妙的正面回應,可能就會停下腳步。這種反應是我對捲尺概念的一部分,也是它對我意義的一部分。

你可以了解為什麼我們可以拿真正特殊的物品進行「實驗」,例如甘迺迪的捲尺或是戈林的維梅爾偽作,但對於不太特殊的物品卻窒礙難行。對於特殊之物,情感涵義來自對物品歷史的明確信念,因此你可以告訴這個人,這個信念實際上是假的,然後衡量這項消息對情感的衝擊。但是類似的操作,卻無法運用在毫不特殊的對象上。

你無法說服我,我對捲尺的許多正面經驗實際上並沒有發生。就算可以,或許也並不重要,因為我對捲尺的喜愛之情,不來自過往我對它們產生的意識信念,而是來自那段曾無意識發生的情緒條件反應。



感受滲入知覺


儘管如此,還有很多證據表明,人們確實傾向把正面和負面的連結附加到所有類型的事物上。有兩種方式可以表明這一點,一種是細微而巧妙的揭示,另一種則不那麼巧妙。

不太巧妙的方法,就是直接問人們對事物的看法。在一項研究中,受試者會看到東西的照片,並被要求以正四到負四來評等這些東西的好壞。一些照片引發了刻板且可預測的判斷:天鵝非常正面,蛇頭和蟲子非常負面。有些照片引發的反應較為靜默:鏈條、掃帚以及垃圾桶的平均分數偏負面,南瓜、牙刷以及信封則偏正面。

以較細微而巧妙的方式來探索人們的情感判斷,不是去問人們是否為天生的評價者,而是去問他們是否為自動的評價者。換句話說,在他們還來不及真正思考這些事物之前,是否就已對事物產生情感反應?

我們可以透過所謂的「啟動」過程來探索這個問題。假設你會接連看到兩個單詞,並且當你看到第二個單詞時,被要求大聲唸出來。事實證明,在第二個單詞同樣是知更鳥的情況下,當第一個單詞是鳥,你唸出第二個單詞的速度,會比第一個單詞是街道時還要快幾分之一秒。鳥這個詞已經「啟動」大腦對相關單詞做出回應,這就是所謂的「語義啟動」。還有一些你可以稱為「情感啟動」。如果你看到陽光這個詞,那麼你對愉悅這個詞的反應,就會比你先看到疾病一詞快得多。同樣地,如果你先看到疾病這個詞,那麼你對可怕一詞的反應,就會比先看到陽光一詞快得多。

當然,這些實驗並不能說明你對疾病做出反應時的感受。事情發生得太快,讓意識來不及對事件進行反思。出現啟動單詞、短暫的時間間隔、出現目標單詞,這都在不到半秒的時間內完成。事實上,即使啟動單詞出現的時間短暫到意識尚未覺察,效果仍然存在。所以這些實驗證實,疾病一詞在你有意識地把它喚入心智之前,就已經被貼上了負面標記。

這點並不令人意外。疾病是非常可怕的,陽光是非常愉悅的。但我們在較無法明顯喚起感受的事物上,也看到同樣的動態。事實上,那些調查人們對一般事物(鏈條、掃帚和垃圾桶,南瓜、牙刷和信封)反應的實驗者,在換了一群新受試者之後,又以相同圖片來進行啟動實驗。事實證明,是的,第一組人有意識地評價為負面的圖片,也被第二組人評為負面,而該組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評價它們,而是他們隨後對顯示正或負面單詞的反應速度,才推知所隱含的判斷。

所以札瓊克似乎是對的,人類是自動的評價者。我們傾向於將形容詞分配給名詞,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明確或隱含的。

當你想到它時,札瓊克幾乎必須是對的。從天擇的角度來看,整個知覺的重點就是處理與生物演化利益相關的信息。也就是說,生物能獲得基因傳播的機會。生物為感知到的訊息,發配正面或負面價值來標示這種相關性。我們設計是為了判斷事物,並將這些判斷編碼為感受。

對於像我們這樣複雜的物種,對於什麼東西會與演化上的利益相關,有可能總是不那麼明顯。例如,捲尺並未出現在我們演化所處的狩獵採集地景之中,但天擇設計我們要從找到問題的答案來獲得滿足。而隨著時間推移,當我被問到某樣東西有多長,捲尺能提供我答案。也許這就是我會喜歡捲尺的原因。或者,也許這與我使用捲尺時能讓我感受到自己,而這一事實可能根植於我童年時觀看各種角色人物會使用捲尺。

無論如何,我要說清楚:這並不是說,我所感受到正面或負面的所有事物,實際上會對我傳播基因的機會,產生相應的正面或負面影響。我要說的只是,心智把感受發配給事物的機制,最初是為了讓基因擴散極大化而設計的。而這種機制不再可靠,是身為人類的荒謬之一。



我哥哥彷彿不存在


在我們回到「空」之前,我要再次澄清:我並不是說每個人對所有事物都會有情感反應。我剛剛描述的研究,就與大多數研究一樣,是總體的統計。而埋藏在總體下方的,是分別的個體,他們對特定的單詞或圖片,會做出中性的反應,這並不奇怪。畢竟,即使回到狩獵採集的時代,心理景觀也會把那些不影響我們散播基因機會的事物標示出來。所以,總有一些事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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