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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明從家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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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在在都提出了一個問題:為什麼我仍持續進行靜坐?為什麼我每天要花費三十到五十分鐘在這顯然不會讓我於短時間內就逼近開悟的練習?

有幾個原因,我就從微小的開始說明:

一、發現真相的關鍵時刻

想像一下冰箱發出的嗡嗡聲,這聲音聽起來很單調,對吧?但事實並非如此。我早晨靜坐時,如果我辦公室裡的桌上型冰箱開始嗡嗡作響,而我的心智也澄明得足以真正專注於它,我就會發現嗡嗡聲至少由三種不同聲音所組成,每種聲音的強度和質地,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化。這種關於世界的真相通常是對我隱藏的,但是透過正念的基本練習便得以揭示。這是個客觀真相,你絕對可以設置出聲音感應設備,把這三種聲音描繪成圖形上的不同線條。

這個真相看似微不足道,也確實無足輕重。而且我必須承認,嚴格來說,能幫助我每天持續在墊子上靜坐的,也不只是這個經驗中的真相本身,還有在經驗中的愉悅感。如果我的心智夠澄澈,可以分辨出冰箱嗡嗡聲的細微差異,那麼我就得以擺脫對日常勞務的關注,看到這個小巧三重奏的美,這個無限豐富圖案的美。而我所感受到的美,有時真的是非常、非常賞心悅目。

但是,恕我直言,我不想在這裡淡化真相的角度,也就是對冰箱嗡嗡聲的純粹清晰感知。因為重要的是要認識到,即使完整且全然的開悟對我們大多數人來說是遙不可及,部分開悟仍是可能的。即使我們無法理解所有實相的真相,並懷著這種理解來度過整個人生,我們仍可理解到實相的吉光片羽,並懷著這種理解度過日常生活的微小片段。關鍵在於:以嚴謹、有紀律的方式,把這些微小到幾乎無足輕重的真相視為固定基礎,能幫助我們看到更大、更重要的真理。這讓我們來到第二件讓我持續靜坐生活的原因。

二、發現更重大真相的關鍵時刻

如果我感到焦慮、恐懼或仇恨,而藉由靜坐,我得以僅僅觀察而不是參與這個感受,這就是關鍵時刻。畢竟,觀察這種感受,就牽涉到留意它停駐在身體的哪個位置,以及它以何種形式呈現,而那個位置和形式(有點像構成冰箱嗡嗡聲的三種獨立聲音)是客觀事實。假定有朝一日會有種身體掃描,把你各種感受的物理表現以三度空間展現出來,我很確定,畫出來的圖像會與我在觀察感受時的理解,具有大致相同的結構。

令人著迷的是,這種感受的客觀事實所伴隨的主觀經驗,究竟可以有多少變化?你越關注客觀事實(也就是感受本身及其在你身體內的例證),你可能就越不會覺得不悅。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卻是可行的。而且,這也支持佛陀所宣稱的「苦」,在某種意義上是可選擇的,而苦如果無法消除,至少也能減少,方法就是看清實相,看清它們是什麼,且僅只於此。

三、澄明的智慧

如果我在晨間靜坐時,已經清楚聽到冰箱嗡嗡聲的三個組成部分,或者如果我正在觀察自己的呼吸或某種感受,這意味著我的心智是平靜的。因為如果它不平靜,我就無法如此清楚看到這些東西。但更重要的是,處於澄明的狀態有助於平靜心智。這是平靜心智的一個有趣特徵:如果生活中冒出某些問題,我很可能會用非比尋常的智慧來看待它。例如我突然看到草稿信件匣中有一封待寄郵件,我故意在信件中加了一句話隱約表達我的惱怒,因為收件者就是個令人生氣的人。但加了這句話不會帶來任何益處,還可能導致一些壞處。

四、道德真理的關鍵時刻

我修正了對於寄出這封電子郵件的觀點,部分原因或許來自我調整了對收件者的觀點。在心智不那麼平靜時,我只要一想到他,就會伴隨出現一股敵意。而確實,整個修正的關鍵可能在於我不再對那個人抱持敵意。突然之間,我願意接受這樣的假設,也就是我從他那裡收到的惱人郵件,並不能證明他是個混蛋。也許有一些環境因素,致使他在郵件中加入一些惱人的東西。也許我猜得出原因,也許不能,但無論如何,誰未曾因身處於某種環境而導致自己做出一些令人生厭的事呢?事實上,我不也差點就寄出一封令人生氣的電子郵件嗎?

五、及時干預

如果我在下午五點或六點出現不安、生氣、怨恨、喪氣或其他任何我不想要的感受,我可以在靜坐墊上觀察那種感受,接著情況就會好轉,屢試不爽。如果我在晚上醒來時焦慮不安,我可以躺在那裡思索著我的焦慮,情況也會好轉。雖不保證每次有效,但通常都會有幫助。有時候,我甚至可以表現出至少自己以前認為不可能的壯舉:坐在電腦前,盯著我正在寫的東西,去感受那股能讓我放下寫作去做其他事情的強烈衝動。我閉上眼睛,觀察這股衝動,直到它削弱,然後再繼續寫作。我之所以有辦法做到這些事,甚至是讓我有辦法銘記去做或不去做都是可選擇的,是因為我每天早上都會花一些時間靜坐。同樣的原因也讓我不再痛打自己:我坐在墊子上的時間越長,自我懲罰的爆發就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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