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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澄明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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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如果那些不靜坐的人問:為什麼要靜坐?這就是我的論點。我會談論很多關於真相的微小片刻,以及孕育、澆灌那些時刻,如何能讓一個人變得更快樂、更好。

但這並不是我希望更多人加入靜坐的真正原因。我之所以想寫這本書,不僅僅是期望這些真相的吉光片羽能撒入讀者的生活之中,甚至也不僅是去傳達出這些片刻所指向的更遠大「引導性真理」。

我寫這本書的動機,是出於經驗那個「關鍵時刻」,那個唯一的、單數型的時刻。

根據《韋伯字典》,所謂的「關鍵時刻」就是「關乎一切的緊要關頭」,把這個詞用在我前一章所描述的種族、宗教、國族和意識形態衝突等全球性困境上,並不會太過分。這些問題可以自我餵養、壯大,創造出一股不斷增長的仇恨螺旋,進而導致真正的災難。

認為靜坐有助於拯救世界,很容易就被視為是無效又無望的天真。因此,請容我強調,這裡的想法不是要激發全球性的慈愛浪潮。如果能發生當然很好,但我不認為這在短期內就能發生,而且我也不認為這是拯救世界所需要的。

我認為,培養平靜、清晰的心智及其所容許的智慧,可以確保世界獲得拯救。一方面,這樣的心智可以阻止我們對威脅反應過度,從而避免加劇衝突的惡性循環。平靜、清晰的心智也有助我們清醒評估是什麼激發了威脅,從而釐清衝突的因果,例如,是什麼事情鼓動或阻止人們加入或支持暴力事業。我們不必愛自己的敵人,但是清晰看待敵人是至關重要的。而佛教哲學和現代心理學的一個教訓是,要做到這點,就得減少恐懼和厭惡,還要超越更微妙的感知與認知扭曲,而這些曲解通常是基於更微妙的感受。

這種清晰的視界不必突然間全面覆蓋這個世界。即使平靜和智慧如孤立的小島,也可以帶來改變,繼而以此擴張到整片海洋。當個人朝著開悟推進,全球也就能漸進地朝著開悟而前進,並在託付中獲得自身的動力。

也就是說,我認為整體的開悟會逐漸大量增加。事實上,從長遠來看,我認為人類意識的革命必將發生。我不確定該如何命名這個革命,也許可稱為「後設認知革命」,因為這將牽涉到與心智運作保持某種距離、更加意識到心智的運作方式。但我認為將會出現某些戲劇性發展,以至於未來史學家──假設真有未來史學家──會為這個轉變而確實標誌它。但如果沒有,無論如何,這或許就意味著沒有出現成功的轉變可茲標誌!



我在本書開頭就把自己視為一隻實驗鼠。因為我特別無法平靜和專注,如果我能從靜坐中獲得很多好處,那麼所有人也都可以。實驗結果是:我獲益良多,因此大概所有人也都可以從靜坐中受益。

但那些並非全部的結果。

我最初的問題不僅僅是自己能否從靜坐中獲得足夠的益處,讓我願意每天都回到墊子上靜坐,甚至能在某種程度上澄清自己的日常道德觀。我還問過,我是否能夠處理特定的道德挑戰,也就是激發我書寫此書的主要動機:克服或至少瓦解部落主義心理學。正如我所指出的,在這個向度上,我是具備指標性意義的實驗鼠,因為(帶著我應有的謙卑)我是如此強而有力地展演了這個問題。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會表現地如此部落主義是件奇怪的事。因為種族、宗教、國族等會引發強烈且危險的部落忠誠情懷,這些我都沒有。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把這麼多情感能量投入由意見所定義的部落邊界,為什麼我會強烈認同那些贊成我的人,又能夠思考那些不同意之人所說的不中聽話語。當分歧的意見是關於意識形態、關於應該或不應該採用某些政策時,這種部落主義仇恨甚至會飆漲至兩、三倍。

這是個令人難堪的諷刺:那些因支持「某些會引起部落主義仇恨政策」的人,是最能在我身上引起部落主義仇恨的。舉個例子來說,我認為過去幾十年來美國軍隊大多數的干預都是錯誤的。這都是對威脅反應過度,從而加劇了這些威脅,而那些最強烈支持這些干預政策的人,都讓我瘋狂。而我希望他們繼續讓我發狂。因為我不想在前往涅槃的道路上走得太遠,以至於完全喪失了戰鬥精神。如果全然開悟意味著要放棄任何價值判斷,也放棄推動變革,那麼我寧可不要開悟。

但請相信我,在這條開悟的道路上,要抵達這樣的境界並不是迫在眉睫的危機。真正的問題在於,我在這條道路上是否能走得夠遠,引導我明智且誠實地與這些人進行意識形態的戰鬥。而這反過來意味著,我要比以往更客觀且更有雅量地看待他們。我認為,靜坐在最低限度上有助於我更接近這個目標。但這是一場掙扎。當我勸告人們要克服那滋養部落主義的認知偏見,來進一步推動後設認知革命時,我無法做為具有說服力的榜樣。

我所沒有的,是循序漸進的革命計畫。但我的重點更為抽象:如果生命經過數十億年來的努力,終於走到全球性心智社群的邊緣,而我們卻因這些心智固有的扭曲讓整個社群分崩離析,那將會是場悲劇。倘若我們已知這些扭曲是科學確立的事實,也有辦法糾正──其中一個方法就是靜坐練習(且不限於此),卻仍任憑這件事發生,那就更加是個悲劇。

我真正要說的是:拯救地球的方法,就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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