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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而喻,诺曼人是这一段历史当中的恶人,把封建主义和等级制度等罪恶的事物带到了英格兰。这一观念认为,诺曼征服前的英格兰是一个更为美好的地方。它更自由,更开放,拥有代表机构,妇女也享有更多的权利。因此,在很多文献当中,诺曼征服仍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悲剧。10

但几乎所有这些都是迷思。这一观点并没有历史证据,而是源自诺曼征服之后几个世纪里人们对诺曼征服的一些看法。就妇女的社会地位而言,直到19世纪和20世纪早期,她们的地位才有所改变。人们认为,诺曼征服之前的女性在法律上拥有更多的权利。她们对自己的土地享有权利,也可以自己确定结婚的对象。在人们的想象中,1066年之前的时代是一个黄金时代。那时,女人和男人可以平等地交往,但这一状况最终被可恶的诺曼人改变了。然而,这些观点最近受到了全面质疑。事实上,比起盎格鲁-撒克逊时期的那些女性,诺曼时期女性的生活质量并没有明显的下降。无论是在1066年之前还是之后,她们的生活都是一样艰难。11

当然,当时的英国人因为被诺曼人征服而愤愤不平。“他们不但在我们的土地上到处修建城堡,而且压迫不幸的人民。事态从不好变得更糟,”在1066年的条目下,《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编写者泣泪写道,“但愿上帝施恩,让这一切有个好结果!”但是,正如我们将要看到的那样,到了12世纪末,英格兰人的这些情绪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如果说,人们的心中萌生了这样一种观念,即诺曼征服把新的压迫形式带到了英格兰,并让人民长期受苦的话,那么,这多半是后世作家的功劳。早在13世纪,这类鼓吹行动就已经开始了。当时,诺曼底和英格兰再次处于不同王朝的统治之下。而在那之后,整个中世纪,英格兰人对法兰西人都心存仇恨。到了17世纪,人们的观念发生了进一步的扭曲。在议会和王权的斗争中,议会派试图寻找权利的黄金时代。在文献当中,他们发现在盎格鲁-撒克逊时代(Anglo-Saxon era),英格兰人能够充分地享有自己的权利。他们宣布,英格兰的专制主义是诺曼人一手制造的。尽管这一观点在当时受到了挑战,但由于议会取得了胜利,在接下来的两个世纪里,这个观点都占据着主导。弗里曼是这一观点的代表人物。像许多与他同一时代的人一样,他藐视一切法兰西和诺曼的东西,认为只有日耳曼和盎格鲁-撒克逊的东西才是纯洁的。实际上,弗里曼的《诺曼征服史》(History of the Norman Conquest)明显偏向英格兰人。这马上就激起了其他学者的反应。其中,最著名的一个例子莫过于约翰·霍勒斯·朗德(John Horace Round)。他发声为诺曼人辩护。12在那之后,无论是支持撒克逊人还是诺曼人,学者们总是偏向其中的一方。他们甚至公开表明,如果自己出现在黑斯廷斯战场,他们更愿意为哪一方而战。13

有些读者可能会产生这样的印象:在不得不做出选择(虽然这不太可能)的情况下,我会站在诺曼人一边。如果我要做出这样的选择的话,那只是因为我知道他们会赢。我对威廉和他的追随者们并没有特别的偏爱。像所有的征服者一样,他们是傲慢、好战而且自恋的,也是(就此次征服而言)假仁假义的。但与此同时,我也不太喜欢英格兰人。11世纪,他们不但酗酒成性,而且还蓄奴。除此之外,他们还常搞政治谋杀。无论这些人是谁,他们都不是“我们”。他们是我们1000年前的祖先。诺曼人也是一样。到这里,有人一定会说,我的口气比最激进的诺曼改革派教士还要虔诚。冒着被如此负面评价的风险,我还是要说,是时候不再站队了。

然而,毫无疑问,我仍旧认为诺曼征服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件。事实上,我认同一些历史学家的看法,继续把它当成英格兰历史上最重要的事件。14 近几十年来,关于诺曼人的很多传统观点都已经被推翻了。我们一度认为,某些事情因为诺曼人的到来而发生了改变。而现在,我们发现事实并非如此。那些改变是在其他时代发生的,而且是出于其他的原因。在某些情况下,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改变。现在,没有人会认为诺曼征服引入了新的村庄体系,或是影响了教区系统的发展。人们普遍认为,它几乎没有对现存的政治结构、经济或艺术造成长期的影响。

但是,诺曼征服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即便有很多地方没有发生变化,在其他方面,我们还是能够看到翻天覆地的变化。诺曼人不仅带来了实际的东西(他们带来了新的建筑和防御工事、新的军事技术、新的精英阶层和新的语言),他们还输入了一整套新的社会和道德标准,冲击着英格兰社会的各个方面。这些方面包括战争、政治、宗教和法律。农民的地位也受到了影响。其中,许多变化都可以归在“民族认同”这一标题下。简言之,诺曼征服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改变了身为英格兰人的一切含义。15

最后再强调一下,本书主要讨论的是诺曼人对英格兰的影响,并不讨论他们对整个世界所造成的影响。11世纪,诺曼人还有其他各种各样激动人心的军事冒险行动。例如,他们入侵了西西里(Sicily),后来还参与了第一次十字军东征。但是,这些冒险不是本书的一部分。我将专注于1066年的诺曼征服。也就是说,我们会讨论这个时间点之前在法兰西和诺曼底所发生的事情,但是不会过多涉及这个时间点之后所发生的事。另外,因为这本书关注的重点是英格兰,我们不会过多讨论在不列颠诸岛上的其他国家和民族。近几十年来,很多优秀的著作和文章总是提醒我们,一定要把不列颠群岛作为一个整体来考虑,而不是把它看作英格兰及其“周边的凯尔特地区”。从最终的结果来看,诺曼人确实对威尔士人和苏格兰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然而,事实上,对于1066年之后的第一代人来说,这一影响并不大。一些同期的凯尔特编年史家甚至没有记述诺曼征服,或者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句。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其他国家的事,不会影响到他们。此后的诸多事件很快就证明了他们的错误,但这些历史事件不在本书的讨论范围之内。16

故事肯定要有一个结局。巴约挂毯以哈罗德之死收尾。但是,这只是因为挂毯原来的结尾丢失了。多数学者认为,假设挂毯是完整的,它的时间线应该拉得更长一些,很可能会以征服者威廉于1066年圣诞节加冕这一事件作为结尾。我们的故事也会在威廉这里收尾,但会向后推移很长一段时间。可以看到,我们写到了1087年,以威廉国王的逝世作结。

同样地,故事必须有一个开始。挂毯上的内容稍早于诺曼人的入侵,而它所描述的事件则很可能发生在1064年。要想把故事讲得清楚,我们有必要再往前追溯一些。但是,我们的确再次与巴约挂毯做了同样的选择,将同一个人作为故事的开始。

①又称《土地赋役调查簿》。1066年,在征服了英格兰之后,征服者威廉对全国的土地和财产等进行了调查,而这本书就是这一调查的原始记录。本书脚注均为译者注或编者注,下文脚注处不再进行说明。

1尽管其数量众多,也没有文章和图书能够这样流行。 关于这一点,经典研究可见S. A. Brown, The Bayeux Tapestry: History and Bibliography (Woodbridge, 1988)。关于更为晚近的研究, 可参见 The Bayeux Tap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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