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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丹麦人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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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在其记述中所明确解释的那样,将哈罗德执政期间所有错误都归咎于他本人是不现实的。对于阿尔弗雷德被杀一事,当时的人们曾长期保持沉默,但此时,这件事却成了他们互相指责的焦点。约克大主教公然指责戈德温伯爵和伍斯特主教(这也就是为什么伍斯特的约翰知道内情)。一时之间,主教被剥夺了教职,而伯爵也被迫公开声明,为自己开脱。他所做的不过是让哈罗德当他的替罪羊。伍斯特的约翰记录道,戈德温伯爵“向国王宣誓”,“弄瞎国王的兄弟不是他提议的,也不是出于他的本心,而是他的君主哈罗德国王命令他这么干的”38。

然而,最终让哈撒克努特名声扫地的,是他近乎敲诈一般的横征暴敛。尽管他是英格兰人邀请来的,但是他来到英格兰时却带来了满载雇佣兵的、时刻准备着参与劫掠的武装船队。这些雇佣兵还在等着国王支付报酬。好在先王埃塞列德已经创下先例,英格兰的税收体系足以应对这一类的情况。只是,哈撒克努特大概比其任何一位先辈都更加严苛。正如某个版本的《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以令人震惊的详细笔触)所描述的那样,新国王按惯例为自己的军队支付薪水。这一惯例已经保持了很久。从克努特时期到哈罗德时期,支付给军队的薪金都是这么多。但问题是,此前所有君主的常备军都没有超过16艘战船,而哈撒克努特却带了62艘战船来到英格兰。因此,仅在他执政的第一年,他所征收的相关税额就达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2.1万英镑。也就是说,这一数字较之前几乎增长了3倍。在另一个版本的《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当中,这一情况被描述为“困境催生重税”。更糟的是,这一惩罚性的税收看起来将会一直持续下去。翌年,新王遣散了其中30艘战船的士兵。为了给剩下的32艘战船支付军费,他向民众征收了多达1.1万英镑的赋税。即便他已经裁军,其相关赋税的需求仍是过去的两倍。39

在税收这一问题上,国王的欲望十分强烈,几乎填不满。这一点似乎已经给王国的经济带来了灾难性的影响。《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指出,在这个时候,“小麦价格上涨到每赛斯特(sester)⑦55便士,有些时候甚至还高过这个价”。《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编写者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想让我们与其一同出离愤怒,但在不经意间,他却描述了英格兰历史上第一次物价膨胀的情形。为强迫人们交税,哈撒克努特还将自己的御卫派往外省,担任征税官。其中,前往伍斯特的两位征税官被赶进大教堂,并为一个愤怒的暴民所杀。这件事招致了国王的报复。直到大约80年后,人们依然能够清楚地回忆起国王当时的举措。伍斯特的约翰说,那个时候,国王是如此震怒,以至派出一支由伯爵和御卫组成的大军,“命令他们尽可能杀光城里所有的人,抢光他们的财物并烧光城里所有的东西,直至荡平那一地区”。幸运的是,伍斯特人得到了预警,大多数人早已撤到了塞文河(River Severn)上的比弗岛(Bevere)。在那里,他们筑起了堡垒并成功地自卫。无论如何,大军对城市的掠夺和焚烧还是持续了整整4天,直到国王解了心头之恨才罢手。40

毋庸赘言,类似做法对哈撒克努特与他人的关系毫无益处。“所有曾经热心支持他的人,”《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写道,“现在都开始心怀不忠。”而且,这还不过是对他在1040年开始征税的回应。根据《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记载,次年,新王又欺骗了埃德伍尔夫(Eadwulf)伯爵,虽然他之前曾承诺要保证他的安全。这令国王“成了一个背信弃义之人”。他不但横征暴敛,背信弃义,还残害自己的国民。这无疑让握有权柄的人开始重新看待他,怀疑自己当初选择支持他是不是犯了大错。41

国王的声望迅速下降,而这有助于我们理解接下来相继发生的几件令人惊讶的大事件。1041年,哈撒克努特邀请他同母异父的哥哥爱德华从诺曼底来到英格兰。按《埃玛王后颂》里的说法说,爱德华此行的目的是“和他一起统治王国”。爱德华的确在恰当的时候横渡了英吉利海峡,回到了英格兰。而且,就像《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所记载的那样,爱德华“宣誓并成为国王”。

为何哈撒克努特要做出这种举动?对于此事,并没有完全令人满意的解释。《埃玛王后颂》的作者说,那是“出于他强烈的兄弟之爱”。这本书将哈撒克努特、爱德华和埃玛称为“政权分享者”,并把他们比作掌管天堂的圣父、圣子和圣灵。这位作者还试图安抚读者,“这三人亲密无间、毫无分歧”。就像我们之前所推断的那样,《埃玛王后颂》的作者如此论述,恰恰证明他们之间的确存在某种分歧。这也就意味着,哈撒克努特可能别无选择。在其母亲的胁迫下,他只得奉命召回他这位可能素未谋面的、同母异父的哥哥爱德华。42

在12世纪法律文件《英国四章法》(Quadripartitus)中,其作者曾简短描述过爱德华于1041年返回英格兰的情景。这让哈撒克努特受到其母胁迫的说法变得更具说服力。这位匿名作者这样写道,当爱德华抵达时,“全英格兰的塞恩齐聚赫斯特舍维特(Hursteshevet)。他们声明,只要爱德华当面宣誓,他仍然履行克努特及其诸子时期的法律,他就可以成为国王”。一个令人信服的说法是,“赫斯特舍维特”这个名字应读作“赫斯特角”(Hurst Head)。此地是位于南安普敦附近、索伦特海峡(Solent)西端的一小片土地,也是现今赫斯特城堡(Hurst Castle)的所在地。换句话说,爱德华当时还没有真正踏上英格兰的土地。他刚一下船就受到了众人的欢迎,并不得不承诺做一个好君主。更有甚者,爱德华所宣誓的对象似乎是一大群人,而这些人也具有代表性。按照记述,他所面对的是“全英格兰的塞恩”,而这一表述的指代对象很值得玩味。虽然人们通常认为,爱德华回到英格兰一事与哈撒克努特声望日衰有关,但他们也普遍认为,分享王权是国王自己的决定。然而,只有《埃玛王后颂》中的记述可以作为这种观点的证明。《英国四章法》的作者认为,爱德华并没有主动顶替哈撒克努特。在他看来,这一事件是戈德温伯爵和温切斯特主教的杰作。据此,我们可以做出一个合理的推断:可能正是那些对哈撒克努特不满的大臣迫使他做出了这个决定,而戈德温则在其中扮演了关键的角色。43

针对哈撒克努特的这一决定,我们还可以提出第三种解释,而这种解释可能更为简单,那就是:1041年,哈撒克努特可能已经身患绝症。在其有关诺曼征服之前事件的一系列论述中,后世的一位诺曼史学家普瓦捷的威廉就曾对此有所暗示。如果事实果真如此,哈撒克努特也许的确需要爱德华先过来摄政。这样一来,等他自己死后,爱德华便可以继位。然而,这个如此简单的解释中也有很多的漏洞。第一,和后人一样,普瓦捷的威廉并不是一个完全可靠的见证人。虽然我们不能绝对肯定,但他确实可能是从这位国王的结局反推出哈撒克努特“体弱多病”的结论的。第二,威廉的这一描写与伍斯特的约翰的说法是相悖的。后者认为,国王是猝死的,而他之前“身体状况良好”,临终前还“一直精神十足”。约翰指出,1042年夏,哈撒克努特还参加了在伦敦附近的兰贝斯(Lambeth)举办的一场婚礼。他说,哈撒克努特当时就站在新娘和一群男子的旁边,“正在喝酒,忽然,整个人就瘫软下去”。《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对此事是这样记载的,“附近的人伸手扶住了他,但他再也未能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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