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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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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地狱的,不是因为他找了不合适的人来主持,而是因为这场典礼被安排得如此急迫,甚至不合时宜。新王的加冕礼被安排在虔信者爱德华去世的第二天进行,并与老国王的葬礼选在了同一天。此前,从没有一个英格兰国王表现得如此急不可耐,如此急切地要求举行涂油仪式。理由在于,这个国家从没有把加冕礼当作国王身份确立过程中的基本环节。一般情况下,选举这一重要环节和新王正式登基的仪式之间会间隔好几个月。正如我们此前所看到的那样,虔信者爱德华在1042年夏天就被人们推举上了王位,但直到第二年复活节,他才被加冕。这样看来,哈罗德在其前任国王去世几小时内就仓促举行加冕礼一事是史无前例的。这也表明,他试图通过立刻举行涂油仪式来支持自己对王位的诉求。这是这场大戏当中最可疑的行为。15

这样一来,在1065年的最后几周里,情况可能如下所述。国王明显已经奄奄一息,王国中最重要的伯爵也已决心要取代他,而且,他想这么做已经很多年了。他与其敌人达成协议,以获得他们的支持。不出所料,国王驾崩的消息遭到了封锁。他死时,环绕在周围的只有少数内部人员,包括伯爵本人、他的姐妹(即王后)及偏心戈德温的坎特伯雷大主教。之后,老国王在临终时指定哈罗德为继承人的消息传了出来。在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之前(他们的动作确实太快,前任国王甚至刚刚入土),新的国王就已经加冕了,而且因此被视作上帝的受膏者。

很明显,并不是每个人都被说服了。哈罗德的继位令世人震惊,其中最明显的原因是,埃德加王子这一更具合法性的候选人被晾在了一边。半个世纪后,史学家马姆斯伯里的威廉写道,在迫使英格兰最尊贵的贵族们向他宣誓效忠之后,哈罗德攫取了王位。对哈罗德继位一事,马姆斯伯里并没有敌意。就在同一段文字中,他赞赏了哈罗德,认为他具有审慎和刚毅的品性,还提及了英格兰人有关虔信者爱德华把王位赠给哈罗德的说法。“但是我认为,”他补充道,“这一说法更多的是基于善意而非判断。因为,如果这一说法是真的,这就意味着(虔信者)把自己的王位传给了一个他一直不信任的人。他时刻怀疑,这个人会利用自己的权势来做点什么。”16贝里圣埃德蒙兹(Bury St Edmunds)修道院的院长鲍德温于11世纪90年代所写的一份文件更能说明问题。他写道,哈罗德仓促地举行加冕礼是对上帝的大不敬。他指控伯爵“用诡计”取得了王位。鲍德温曾是虔信者爱德华的医生。当国王临终时,他很可能在场。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他的证言很有分量。威塞克斯伯爵的登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随之而来的是,在英格兰的北方,反抗势力出现了。我们知道,在他的加冕礼之后不久,哈罗德就去了约克。在通常情况下,英格兰的国王并不会对这个地区施加影响。这样做可能是因为,他与埃尔德格思结了婚。这场此前处于秘密筹划之中的婚姻现在被公之于众了。另一种可能是,哈罗德是不得已才去的约克,为的是镇压此处反对他的势力。马姆斯伯里的威廉就采取了后一种解释。他还表示,一开始,诺森伯里亚人拒绝接受哈罗德做他们的国王。不幸的是,从他记述的细节来看,马姆斯伯里可能是把这些事同上一年所发生的北部叛乱混为一谈了。无论如何,哈罗德的约克之行,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当地出现了某种程度的动乱。《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C本的编写者不无沮丧地评价道,就在哈罗德戴上王冠的时候,英格兰少有安宁之地。17

遗憾的是,我们几乎找不到好的同时期的记录,因而难以了解诺曼底方面对哈罗德继位的即时反应。史学家瓦斯在一个世纪后写道,当时,威廉正在鲁昂附近,准备与他的骑士和侍从一起去打猎。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信使从英格兰回来了。在私下听取了汇报之后,他愤怒地返回了他位于城里的府邸,其间一言未发。18

无论这一幕的真相如何,我们都能够推测出一些事情。虔信者爱德华已经病了很久。因此,在1065年最后几周里,威廉一定已经知道,英格兰的王座即将空置。这让一些史家产生了疑问。他们很好奇,威廉为何不早点动身。如果他早点动身,也许在圣诞节时,他就能够横渡海峡了。这样一来,等时机一到,他就可以提出自己对英格兰王位的主张。但是事实上,早点动身并不在威廉的选项当中。如果威廉满怀希望而来,不论英格兰人允许他带来多少卫队,他仍是来到一片陌生土地上的客人。他无力对抗任何阻挡其继位的派别。更有甚者,他也会陷入英格兰宫廷里的那种致命的阴谋中,成为待宰的羔羊。对威廉来说,他所做的是唯一现实的选择:正如以前哈撒克努特和虔信者爱德华一样,他留在了诺曼底,静待一张邀请函的到来,然后登上王位。更确切地说,威廉在英格兰本应已经有一个利益代表了,而那个人就是哈罗德·戈德温森。据普瓦捷的威廉所述,哈罗德在其诺曼底之行期间曾向威廉承诺,“他将凭借其谏言和财产,尽全力确保威廉在爱德华死后得到英格兰的君主之位”。因此,当哈罗德自封为王的消息传到诺曼底的时候,威廉不但将这一行为视为背叛,而且认为这违背了效忠誓言和其之前所发的神圣誓言。瑞米耶日的威廉记载道,公爵的第一反应就是派使者到英格兰,敦促哈罗德放弃王位并信守承诺。不出所料,哈罗德选择了无视这些警告。19

因此,在早期阶段,威廉就已经很清楚,如果他想要得到王位,就必须发动一场入侵英格兰的战争。正如普瓦捷的威廉所说的那样,他要“用武力主张他的继承权”。毫无疑问,这个方案太过冒险,与之前20年间他已经熟知的那种小心翼翼的战役不同。就风险程度而非规模而言,真正可以与入侵英格兰相提并论的战役只有他在其戎马生涯初期所发动的瓦尔斯沙丘之战。那时,国内的敌人正威胁要消灭他。基于这一点,我们可以合理地推测,当时的诺曼史家们不但强调了威廉对王位主张的合法性,而且确切地反映了公爵本人的态度。作为威廉的牧师,普瓦捷的威廉尤为出色地完成了这两顶任务。在选择了直接面对之后,威廉事实上把他对王位的主张、他自己的名望和生命以及成千上万的诺曼底同胞的生命一起交给了上帝,由上帝来裁决。20

公爵坚信他对王位的主张是正当的,而这也反映在他向教宗所提的诉求中。在得知哈罗德登基之后,他马上派使节前往罗马,并向教宗亚历山大二世(Alexander Ⅱ)提出异议。遗憾的是,没有任何有关这一诉讼的文本记录存留至今。但毫无疑问,这次诉讼确实曾经被记载了下来,并在当时广为流传。这是因为,它似乎影响了几个诺曼史学家对于1066年的记载(特别是普瓦捷的威廉的记载)。爱德华的承诺和哈罗德的伪誓显然是这一争论的焦点。但诺曼人可能也会指责英格兰教会,认为它软弱涣散,而大主教斯蒂甘德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教宗显然觉得,公爵提出的理由很充分。(他以前是兰弗朗克的学生,这可能也是他做出这一决定的理由。)因为,他迅速认定,诉诸武力是合法合理的。作为这一决定的信物,教宗让威廉的特使从罗马带回一面旗帜,方便公爵在战斗当中使用。21

虽然威廉已经得到了教宗的支持,但就诺曼底本土而言,他又得到了多少支持呢?1066年,威廉召集了公国疆域内的要人,召开了一次代表会议。这显然是他一开始所采取的另一个行动。在普瓦捷的威廉和瓦斯所提及的参会人员中,有很多我们已经熟知的人物,包括他同母异父的弟弟罗贝尔和奥多以及他的密友威廉·菲茨·奥斯本和蒙哥马利的罗歇。按瓦斯所言,作为公爵最为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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